弹指十年间,这中间的诸多风波就略去不说了,到了不寻常的甲午年(光绪二十年,1894年)。这年春天,朝鲜爆发了东学党起义。“东学党”属秘密结社组织,又有“东学道”之称,对腐败的社会政治素怀不满,对民不聊生的状况激愤不平。这从他们中间传诵的这样一首歌谣即可见一斑:“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佳肴万姓膏。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② 至于其起义的直接导火索,是全罗道古阜郡增加水税、压榨民众事件。起义发展迅猛,很快控制了朝鲜南部三道,并建立起自己的政权机构“执纲所”,对朝鲜当局形成严重威胁。 朝鲜当局向清朝乞兵求援。当时任“驻朝总理交涉通商事宜”的袁世凯,受日本驻朝有关人员的怂恿,也建议清朝派兵出援。前订《天津专条约款》里,有“中、日两国或一国要(向朝鲜)派兵,应先互行文执照”的规定,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却主动怂恿清朝出兵,这本身就是值得警惕的事情,要警惕它以清朝出兵来借题发挥的蓄谋。但是,清朝方面包括李鸿章在内,对此却无足够的提防。6月上旬,清方决定派兵,并执照日本方面,说按照“我朝保护属邦旧例”,派兵赴朝“相机堵剿”,“一俟事竣,仍即撤回,不再留防”①。但是,本来怂恿清朝出兵的日本方面,面对清朝的出兵现实,却做出了强烈反应,一方面声明日本政府从未承认朝鲜为中国的属邦,否认中国知照中所说“保护属邦旧例”的合法性;一方面宣布日本也要出兵朝鲜。 事实上,日本向朝鲜派兵的动议决不是从这时才起。在清朝派兵之前,日方不但舆论上即有乘东学党起事之机进行战争的鼓吹,说什么“宣扬国威在此时,百年大计在一战”②,而且官方的战争准备更为早而“扎实”。就军事力量而言,战前日本已建成一支二十几万人的新式陆军,一支5万吨的新式海军,以及足够储量的弹药。它的军事情报工作也非常到家,对清军的内部情况了如指掌,甚至“比中国人更清楚地知道,每一省可以抽调多少人出来作战”。它对军事地理的侦探和掌握,更是达到让人吃惊的程度。所绘成的包括朝鲜、中国东北和渤海湾在内的军用地形图,详细到包括每一座小丘和每一条道路。曾获得这样一份地图的一个欧洲人有言:“这份地图本身就是日本已蓄意侵略中国的证据,它驳斥了日本当时(指甲午战争时期——引者)是被迫作战的说法。相反地,那是一次有意图的、精心策划的侵略行动。”① 总之,这种明确的意图和坐实的精心准备早即有之,只不过清朝这时的出兵,使日本在原有准备的基础上更有了进一步的借口。很快,派入朝日军的数量和实力上就超过了清方。双方对峙,形势紧张,日本就要动手点火了,战争一触即发! 7月25日(六月二十三日),以日本海军对清朝运兵之船公然发动袭击为标志,战争爆发了。清朝运兵的船只是雇用的英国商船“高陞号”,又派北洋海军的济远、广乙、操江三舰护送。日方事先探得情报,派舰队在朝鲜牙山口外丰岛海面拦击。被迫自卫的“广乙”舰遭重创后撞海滩焚毁,“操江”被掳,只有“济远”舰驶离。“高陞号”被击沉,船上近千名清兵罹难。这通常也被称为“高陞号”事件。 仗就是这样打起来的。它显然是日本蓄意挑起的,是多年来矛盾蓄积的总爆发。战争爆发数日之后,清朝与日本同在8月1日(七月一日)正式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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