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在关宠、耿恭发出救援信,苦等援兵的时候,汉帝国内部却发生了重大事件——汉明帝刘庄去世,太子刘炟继位,是为章帝。每逢帝国政权交接,权力核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政权的稳定上。诸大臣对于出兵救援西域一事,各有看法。司空第五伦等人认为时日已久,不宜增援。千余帝国军队对阵匈奴两万,战况未知,若是冒然派军增援,没有城池作为依托,在旷野上与匈奴骑兵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何况即将入冬,届时气候恶劣,大雪封路,兼且路途遥远,后勤补给艰难,此举不啻是徒耗人力物力。 相对的,以司徒鲍昱为首的大臣据理力争,“朝廷派人到危险艰难的地方,在他们危急的时候,却弃置不顾,如此做法对外是纵容蛮夷行凶作恶,对内则让死难的臣民伤心。今后之时局犹未可知,以后边疆无事则已,倘若匈奴兴兵再犯,恐怕就无人再愿为国效力了。 况且耿恭、关宠每人只剩军吏数十人,匈奴包围攻击数十日,尚未攻下。这是他们人少势弱却尽力报国的功效。宜当发兵救援。”章帝在听取大臣的建议之后,最终采纳鲍昱的意见,派遣秦彭与谒者王蒙、皇甫援征调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共七千人,于建初元年(76年)正月,到柳中进击车师,斩首三千八百级,获生口三千余人,驼、驴、马、牛、羊三万七千头。匈奴遁走,车师再度归降汉王朝。 然而,是否继续进击救出耿恭等人却成了摆在将军王蒙面前的难题。原来王蒙带军出征,未至柳中的时候,便获悉关宠全军覆没的消息。耿恭一部,相距更远,兵卒更少,估计已是凶多吉少。王蒙独立难支,准备退回酒泉,耿恭部下范羌却坚决反对。范羌是先前秋季耿恭派去敦煌为将士求取冬装的,正逢王蒙出塞,范羌便随军返回。他一再请求王蒙不要放弃固守疏勒的耿恭,可是没有谁敢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接受前去救援的任务。最终,王蒙决定分兵两千,由范羌率领,接应耿恭。 ![]() 此时正赶上天降大雪,天山北坡雪深丈余(两米多),范羌所部放弃辎重,日夜兼程,翻山越岭赶往疏勒。一日半夜,疏勒守军听到有军队逼近,以为匈奴来袭,全城紧急戒备。范羌隔着山涧大呼:“我是范羌,大汉遣军迎校尉来了!”城中立时高呼万岁,城门大开,两支部队相拥而泣。城内此时仅剩二十六人,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翌日,耿恭率部东归。 为匈奴发现,尾随其后,一路追杀,途中不时有饥饿困乏的军士倒地不起,死于路边。至于玉门关,疏勒军兵只余十三人。中郎将郑众为耿恭等梳洗沐浴,更换衣冠,上述陈词,表奏耿恭之功。至于洛阳,鲍昱以其功勋卓著,节过苏武,奏请封赏。朝廷令下,嘉其为骑都尉,以耿恭军司马石修为洛阳市丞,张封为雍营司马,军吏范羌为共丞,余下九人皆补羽林。西域防守战至此告休,其惨烈之况,不禁让人扼腕叹息。 想来岳飞满江红一词中“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一句恰是对这些甘愿为汉帝国付出生命的将士最好的写照。 《诗》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