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对红山文化遗存下来的神像和神面的分析 在红山文化遗存下来的多种雕刻材料中,或许是因为农业民族对土地深厚的情感和依赖,所以从古至今,中华文化中土质的泥塑、陶塑艺术获得了最高水平的发展。在红山文化中陶器的制作技术是非常先进的,大地中取之不尽的泥土成了红山人雕塑的最好选材。人们热爱土地,同样也怀念埋在这片土地上的祖先,从而也突出了红山人与土地合二为一,通过土地传达了自己思想感情中的那份寄托与向往。 在内蒙古敖汉旗赵宝沟1号遗址发现的陶塑人头[3],这些陶塑像的原型极有可能是原氏族首领、巫觋或者享有威望的人,也可能是已经死去的祖先。氏族成员对他们长期的顶礼膜拜、供奉和祭奠,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固定的祭祀仪式,而这充分地说明了这些人在当时的部族宗教信仰过程中是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4]。目前世面上遗存的陶人面和人像有很多,但是能够保存完好的却是寥寥无几。图1的陶人面雕塑就是红山文化早期部族对祖先的崇拜典型的遗存。这件陶人面直接选择当地的土质做成,面部运用了浮雕艺术手法,脸部五官被塑造得凸凹明显,线条流畅,形象生动,从中也充分的显示出红山文化早期高超的陶塑水平。 图1 红山文化陶人面 图2 红山文化石质神面 从红山文化的诸多遗存来分析,红山人对部族里的老人崇拜也是祖先崇拜的对象之一。在许慎的《说文解字》中就有对老的解释:“老,考也。七十曰老。”在远古时代,由于生存环境极差,人能活到七十岁可谓是凤毛麟角,十分少见。能够活到这种年龄的老人,既有丰富的生活经验,又有应对各种自然灾难和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和方法,而正是在这样一种极其艰苦的生存环境下,才决定和巩固了老人们在部族中受到尊崇的特殊地位。我看过央视的一个纪录片,在非洲的某个部落,至今仍旧保留着把部族首领或者死去长辈的尸体进行干化处理后,放在居室内与之共同生活的习俗。其实他们所表达的正是一种原始宗教中灵魂永存的宗教形式。而这种宗教形式与祖先崇拜是有一定的联系的,这种宗教形式很有可能来源于当时对已经故去的亲人的一种怀念和依赖的情感所产生的。 图2为黄色石质雕刻而成的一件神面,高8厘米,宽6.9厘米,厚2.8厘米[5],他似乎是巫觋作法时的一种表情,但同时也是一幅老人的人面,或者说是一幅部族长者的人面。额头上那两道饱经风霜的深深皱纹;微闭着的、随时都在思考着的双眼,把老人那种沉稳的性格,深思熟虑的表情刻画得淋漓尽致。脸部左右和两条对称的线条,棱角分明,把历经人间沧桑的痕迹全部都生动而形象的勾勒出来了;嘴部周围及下颏是交叉的网格纹,表示胡子,同样也积聚着人生历经磨难后的一份沧桑;他的嘴部微张,像是在传经布道,也像是巫觋作法时的表情,和2012年5月在内蒙古敖汉旗兴隆沟遗址第二地点出土的“中华女祖神像”[6]的表情和嘴型如出一辙。如果敖汉博物馆的是个女巫,而这个是否就是一位男觋呢?无论他是不是男觋,但是有一点是很重要的,这是一位老者,而把他的形象雕琢成为神面而使用在祭祀之中,正是对部族有经验老者的一种崇拜。 图3 红山文化骨质神面 图4 翁牛特旗白庙子山北斗七星岩画 图3这件骨质神面,有学者认为应该是用部族首领或者智者、巫觋的头盖骨雕刻而成。像这种用头骨制作的人面相传就是一种原始的宗教形式,是为了纪念已逝的祖先,也与祖先崇拜是有着密切关系的,那是因为他们相信已经故去祖先的神灵是具有超凡能力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里庇佑着部族所有人的平安,还会保佑部族的兴旺和发达,所以才想办法与他们保持沟通交流,以便在施法的过程中祖先神灵能够及时出现,于是把他的头盖骨取下来雕琢成神面,并且使这种宗教祭祀仪式能够永世相传,让后代子孙膜拜,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中华民族几千年来一直都没有间断过的祭祀祖先的宗教传统观念。 这具骨质神面雕刻的手法是非常大气的,寥寥几笔工法就把骨面雕琢得活灵活现,富有一种庄严肃穆神秘的神韵。骨面最有价值的地方,并不是因为它的材质是先人的头骨制作而成,而是在骨面的左右两边还有对称的十四颗星点,每边各七颗,排列有序,清晰而明显,参考了很多有关古代星相的资料,这七颗星的排列,应该是古代七星图的排列方式。在翁牛特旗白庙子山的岩画上就有磨制的北斗七星图(图4),整个星系排列有序,清晰可见,是红山先民记载上古时期天空主要星系状态的岩画[7]。 “北斗七星君”是道教的七位星神,我们现代人也称之为北斗七星。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对北斗七星以及所有的星辰崇拜都是由来已久的,都非常重视对漫天星辰的祭祀。红山人应该把北斗七星作为一种永恒、神圣的象征,他们认为北极星是代表天帝的,北斗星是天帝出巡天下时所驾驭的御辇,每年初始都是从春天开始的,这时候北斗星的位置应该正好在正东方,所以才确定天帝是从东方开始出发的,所以,在《易?传》上才说:“帝出乎震,震卦在东”。说中国也是世界上天文学发展最早的国家之一,至于早到什么时候,并没有记载,不过,至少能从此骨面和红山文化岩画中可以知道大约在7000多年以前就已经有了星象的运用。这件骨面上的七星图,为后人研究近万年左右星系的变化也提供了真实的历史依据。看来,这位祖先或许还是一位懂得星象占卜的专家。 红山文化时期对祖先崇拜应该是在父系氏族时期才更加具体的凸显出来,也就是在红山文化时期的中晚期(距今6600-3600年)。那个时期应该已经出现了家庭,在氏族中开始以家庭为单位,父母也已经明确,在父系氏族社会期间,父亲在部落中的地位是极其重要的,因为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在与自然做斗争的过程中逐渐的树立了自己的威望和地位,这种威望和地位的形成是非常稳定的,也是不可动摇的,并且经过长时间的积累而形成了对男性的一种崇拜形式。在每一个部落中,家庭中的男人创造出来的价值和利益最后都由自己的孩子来继承,这样,孩子便获得了很大的收益和便利,在父亲去世以后,失去照顾和保护的孩子开始无比的怀念父亲,这样就逐渐的产生了对祖先的崇拜。在红山文化早期的祖先崇拜应该来源于父辈和部族的英雄,或者是部族中的智者,后来又逐步发展为对老者。这些老人在部落中是非常受尊重的,他们不仅有丰富的生活经验,还有年轻人所没有的阅历和智慧,想想他们生前为部族所做出的巨大贡献的确令人钦佩,而对他们这份无限的敬意,同样也产生了祖先崇拜,其主要原因就是希望自己所怀念的对象能够像在生前一样保佑自己,并且庇佑整个部族的繁荣和兴旺。 图5 红山文化玉人面 图5是一件非常完美大气的玉面。它是部族首领的面?还是巫师的脸?无从考证。玉面器形硕大,造型独特,工艺简单,表面用类似砣具雕琢的简易线纹构成了脸部的五官,具有梭形的双眼,与红山文化的C形玉龙的眼睛如出一辙。正三角鼻及弯月嘴,其中“中间宽深,末端尖浅”的雕琢特征极为清晰,正是红山文化早期和中期的雕刻工艺特点。可以说每个部位都被雕琢的活灵活现,呈现出流畅明快的线条美。这种独特的造型与红山玉器中的“玉箍形器”形状颇为接近,应该是由“玉箍形器”的残器改制而成,但是仍旧保持“原生形”[8]。如果以完整的块状玉料重新制作,势必会消耗不少玉料和工时,而能重新充分利用破损的玉料,既可以省去工时,又能节省玉料,足见先人对玉料的珍惜程度。人面虽然寥寥几笔,却注入了红山人那种天人合一的思想,渗透出了五千多年不变的一种美感和神秘感。 从这些遗存可以看出,特别是到了红山文化晚期,红山先民已由自然崇拜、图腾崇拜进而达到对祖先和大地的崇拜,并形成了偶像崇拜,不只是单纯纪念祖先,而是把祖先神化了,从而出现了祖先神的统治观念[9]。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