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徒如子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吉林大学校园里,这个总跟墓地遗址打交道的考古专业老师,衣着简朴,一边抽烟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只有入室弟子听得懂、口音很重的长沙话”,给学生传授着自己的一套考古学理论。 站在八宝山殡仪馆东礼堂外近百米长的吊唁队伍中,吉林大学考古学系教授赵宾福说起这位导师时,用了“外冷内热”“爱徒如子”八个字,“先生对学生要求非常苛刻、严格,特别是学术问题毫不含糊,学生见了他会发怵。” 学生时代的许卫红,私下里跟她的同学称呼这个霸气耿直的湖南老师为“张大帅”,“对他又怕又敬,每次想去见他,都要先做好接受批评的思想准备。” 多年来,每晚9点通电话,已经成了张忠培、田建文师生间雷打不动的习惯。而耐心倾听导师的训斥也变成了田建文日常的一种仪式。 田建文把老师的训斥编成了300多篇的《师说》和《新师说》,发在微信朋友圈里,作为对自己考古研究上的鞭策。今年4月3日晚9点的电话里,张忠培告诫他:“你要成为学问家,光靠手舞足蹈、猫弹鬼跳是不行的,一定要冷静到了冰点。”还给他开玩笑说,“你知道你最大的幸福是什么吗?就是52(岁)了还有人每天训你。”在另一次通话里,张忠培说“今天就不训你了”。 写硕士毕业论文时,赵宾福被张忠培要求做半坡文化研究。至今回忆起来,赵宾福仍觉得那么大的题目“研究起来相当难”,“以往很多考古大家都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先生又要求在此基础上有所拔高,研究问题具有前沿性。” 张忠培鼓励他,“要想成为一流的考古学者,就要跟一流的学者较量。” 赵宾福现在依然感激先生这种“用大题目锤炼学生”的方式,“做这样的研究,要下苦功夫、啃资料,一旦完成了研究,就是考古学上的标志性成果,甚至成为每个学生一生的代表作。” 上世纪80年代,吉林大学考古学系,已经成了与北大考古系齐名的院系。 课堂之外的张忠培,用“爱徒如子”来形容其实欠“精准”——苏恺之印象中,父亲苏秉琦关爱学生比关爱子女更多,“对学生极其关爱,对子女无所谓,父亲生前总说,张先生这一点最像他。” 张忠培晚年时曾对张晓悟说起过,自己对学生要求严格,培养出众多优秀的考古人才,却在“孩子教育问题上有过失”。 这位田建文心中“如师如父”的老师,总给学生说“做了我的学生,我就当你终身的老师”。在吉大时,他邀请家境贫寒的学生到家里吃饭,摸得透每个学生的脾气。离开校园后的30年里,他依旧注视着学生的考古研究,常打电话了解学生的近况,“有学生生病住院或离了婚,他都会担心”。 “每次看到学生在学术上的进步和成就,张老师都会表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我完成硕士毕业论文后,去北京见老师,他还带着我们学生去密云水库游玩。”1986年曾师从张忠培、现任辽宁大学历史学院教授的张星德回忆说。 2016年5月,张忠培被诊断为肺癌。去世前的一年时间里,除了家人和三四个学生,他不愿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病情。“他总是对学生极其关爱,却不愿意看到学生为他担心。”在追悼会现场,田建文这样说起相识了51年的老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