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下半叶以来,全球史研究日益成为国际性的学术潮流。全球史注重跨国家、跨地区、跨民族、跨文化的历史现象,从宏观视野和互动视角来考察历史,注重比较研究。在这种学术氛围下,作为自古以来人类交往的重要场所,海洋日益进入史学工作者的视野,海洋史研究的方法和理路也发生了诸多转变,“新海洋史”正在悄然形成。 海洋本位在历史研究中登场 长期以来,史学研究以陆地为本位,并依此构建起世界历史的学科框架。在这种“陆地史观”有意无意的影响下,一些所谓的“海洋史”不过是“海洋周边陆地史”。换言之,在这类所谓“海洋史”的历史叙事中,有关海洋的历史不过是陆地历史在海洋空间的延伸,海洋本身并没有被视为历史发生和发展的“场”来加以观照。约翰·麦克在《海洋:一部文化史》中对此给予了恰如其分的评价:“海被描绘成舞台的背景,而陆地是剧情真正展开的舞台……海本身的特性,人与海互动的性质,在海上发生或因海而发生的联盟,那些缔结、巩固或撕毁的和约,所有这些在这种历史著述中都是见不到的。” 20世纪下半叶以来,伴随着经济的全球化,关注全球联系与交往历程的全球史兴起。受全球史思潮的影响,一些史学工作者的研究视角由陆地本位转向海洋,即从海洋活动群体的角度观察思考问题,而不是站在陆地看海洋。在他们的研究中,海洋不再是陆地的“延伸”,而是被当作与陆地相平行的历史舞台,海洋本身成为他们研究的前提、方法和“视座”。正如英国历史学家大卫·阿布拉菲亚在《伟大的海:地中海人类史》开篇所指出的那样,“本书是地中海的历史,而不是其周围陆地的历史。” “新海洋史”带来研究创新 在“新海洋史”研究中,“海洋”不仅是交流通道(即“网线”),也被视为包括通道以及沿岸港口城市和岛屿(即网上的“结”)所构成的频繁交流互动的“世界”。这种认识上的调整,给海洋史研究带来了诸多新变化。 首先,海洋城市和岛屿、港口的体系性研究开始兴起,并且研究者的问题意识发生了由“陆地性”向“海洋性”的转变。以前述《伟大的海:地中海人类史》为例,是书考察了地中海沿岸不同时期、不同地区的代表性城镇,例如休达、热那亚、威尼斯、杜布罗夫尼克、叙拉古、迦太基、亚历山大、科林斯、萨洛尼卡、士麦那、阿克、特拉维夫等等,并且将它们置于地方性的或泛地中海性的贸易网络中加以历史学考察。值得注意的是,在提及威尼斯时,作者关注的重点不是其政治制度和社会阶层等“陆地性”研究内容,而是威尼斯给整个地中海贸易带来了什么影响,在东地中海统一性的重建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等“海洋性”问题。在作为互动区的海上世界里,港口城市、岛屿及船上社会,不仅是商业贸易的场合,也是种族、信仰、文化的交互舞台。西西里岛就是这样一个典型例证。历史上,西西里岛是地中海的交通枢纽,是多元文化共存之地。中世纪以来,在被信奉基督教的诺曼人占领之前,这里曾先后处于拜占庭和穆斯林的统治之下。诺曼国王罗杰二世是推行宗教宽容政策的典范,被誉为“跨越东西方”的国王,甚至有学者认为他所缔造的“是一个和平与快乐的国度,他本人就像和平的缔造者所罗门一样”。他执政时期,每个族群都有相当的自治权,包括宗教信仰自由,以及在自己的法庭审判跨宗教案件的自由。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