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不分搞清洗 话说孙和也够倒霉的,夹着尾巴做了多年太子,不经意间遭遇“两股势力”的绞杀,“鲁王党”在明处死磕,同父异母的大姐全公主,又在暗地里使绊子。全公主,闺名孙鲁班,历史上少有的悍妇之一。她倒不是对孙和有啥成见,而是喝王夫人的醋----觉得父皇过于宠爱王夫人,淡薄了本该属于她的父爱。可是这两种爱能相提并论吗?莫名其妙! 由喝醋发展到憎恨,对女人而言,几乎没有过程。王夫人哪怕是极正常的言行举止,在孙鲁班看来都是极不正常对自己极不尊重的。就为了这点儿莫名的“仇恨”,她给太子母子扣上了兼具深度广度的帽子。 247年,孙权生病,太子祭祀太庙为老爸祈福,顺便到某个妃子的叔父家坐了坐,被孙鲁班的哨探发现,她立马告发太子不诚心,可能还借机策划了什么,此所谓不忠不孝;同时,她又告诉孙权说,王夫人见您生病,不但不伤心,还面露笑容,此所谓不守妇道、薄情寡义。 孙权郁闷了,好像王夫人母子都是白眼狼似的。当然这也是活该!知子(女)莫如父,知妻莫如夫,一句诬告,他就信,老糊涂了不是。 249 年,他终于发出暴烈的吼声,下决心废太子,顺便测试一下,看看到底还有谁没有和自己穿一条裤子。之前所有的口水战、流徙等等,与这一年发生的事件相比,基本上都属于小打小闹小儿科。 古时候废储君,要按部就班落实,比如先软禁,然后朝议,再然后才行文昭告天下。当孙和刚被软禁,朝臣们即已嗅到了味儿。且不说文臣的反对折子如流水般涌向孙权案头,单说军队将士们,因为深受陆逊的影响,也齐刷刷站了出来!骠骑将军朱据、尚书仆射屈晃等率领众多将吏以行为艺术表示抗议----头上抹泥,将自己捆绑,天天到宫门外闹腾;随后,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等人也上奏,引述晋献公杀申生、立奚齐,导致晋国大乱的史实据理力争…… 家属干政,不啻现在是腐败根源之一,古代亦然。 比如汉武帝搞“明堂辟雍”,以皇家礼制建筑,象征王道教化,其礼制核心就在于防范“妇人豫政事”。这其中虽有男尊女卑的糟粕,但是对于朝廷律政亦不乏积极意义。然而孙权似乎秀逗了,不去反思女儿的做法是否正当,而是将目光聚焦于臣子的“外王事功”,即文武群臣唯已故统帅马首是瞻,跟皇帝的意见倒相左,眼里没自己这个皇帝呀,他的自尊心伤不起了,一怒之下,将陈正、陈象满门抄斩,朱据、屈晃等人各杖打一百。为平息众怒,他还用了转移矛盾的损招,赐死孙霸,以构害孙和之罪诛杀全寄、吴安等“鲁王党徒”,连已死的杨竺也不放过,尸体扔进长江里喂鱼。屠刀一举,群臣再不敢说话。 次年,孙和被废,七岁的孙亮做了太子。 人才凋零致灭国 对于孙和,时人后人不约而同的表示了惋惜。 如陈寿说:“和有好善之姿,规自砥砺,或短命早终,或不得其死,哀哉!”裴松之说:“孙权横废无罪之子,为兆乱。”韦曜也说:“和少岐嶷有智意,……好文学,善骑射,承师涉学,精识聪敏,尊敬师傅,爱好人物。……及访谘朝臣,考绩行能,以知优劣,各有条贯。”在这些人看来,废长立幼倒在其次,主要是孙和德行尚可,若顺利即位,东吴自不会出现“童孺而无贤辅”的窘状。 孙权晚年也正窝心于此,曾打算复立孙和为太子,但其臂膀尽失,回来焉能再有作为?肠子都悔青了!他老泪纵横地对陆抗说:“吾前听用谗言,与汝父大义不笃,以此负汝。”言下之意,如果陆逊活着,我还愁什么! 瞧他为孙亮选的两个辅政大臣,就知道有多无奈: 诸葛恪,陆逊称他“气陵其上,意蔑乎下”,本非安邦定国之才;滕胤,循规蹈矩有余,回筹转策不足。此二人不是辅政的料,很快引发内讧被杀。 东吴从此国力日衰,二十年后为晋所灭。 所谓“外王事功”,属于古代官员基于“天理人心”的内圣追求,即存有“保国保天下”的建功立业之心,没把皇帝放第一位。就律政而言,此为正道,宜鼓励而非打压。孟子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官员有民本思想当然好,如果没有,那么退而求其次,具有外王事功之精神,亦无不可。有了这种精神,必能苛严治吏,有利于赢得民心、巩固政权,取得长远的发展。孙权晚年纵容腐败,继而无端废太子,其间律政之昏招,导致人才凋零,教训深刻。陈寿尖锐批评道:“遂致覆国,未必不由此也”。 这个事件还存在一个假设空间,即如果没有这些昏招,情况会怎样?据史料分析,以陆逊为首的“太子帮”,贤臣、能臣云集。陆逊、陆抗父子,都是一代名将兄;吾粲有“卿相之骨”,朱据则轻财好施、才兼文武。陆逊的几个外甥均非泛泛之辈,如顾谭“通敏有识断,入宜委腹心,出可为爪牙”,顾承、姚信等“敦悦儒学”,具参赞之才。长君、有德之君加贤臣、能臣的治国结构,在历史上一般被称为“中兴之相”。孙权去世时,孙和28岁,倘即位,保守估计也能活三十年。君臣一体,励精图治,西晋想灭东吴,委实不易。 历史充满变数,吴也许最终不敌晋,但国祚当不会定格于公元280年。可惜历史不容假设,无法重来一回,呜呼!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