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基于本土经验的“历史理论” 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一直被学术界所忽略:改革开放以来,从上古到近代,一方面,中国史研究领域里的几乎所有知识点都被学者们精耕细作过了,都被透彻地重新研究过了,也都被或深或浅地解释过了,并在一些局部形成了有颠覆性的认识;另一方面,史学的整体面貌依然在30多年前所形成的基本认识上打转转,中国史的整体叙事框架并没有根本改观。这是值得深思的问题,而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历史理论”“中国史观”因循守旧、缺乏创新。 应该说,长期流行的“中国历史理论”,深受“欧洲中心论”影响,甚至在方法论上我们也是受制于人。如当前我国史学界的一个主流倾向是跨学科研究,用社会科学方法治史,这一主流倾向的实质仍是用西方理论来整理中国材料,用西方概念来表达中国经验,用西方法则来统贯中国历史。我国史学界之所以习惯于用西方的理论、概念和观念工具来研究中国历史,是因为我们自己缺乏基于本土经验的理论、概念和观念工具,所以不得不借用“他山之石”来攻本土之“玉”。我们为何会缺乏?原因众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国史学界轻视综合概括和理论抽象。大规模综合概括和理论抽象缺席所导致的“历史理论”的贫困,是我国史学继续发展的瓶颈。近几十年来,我们的历史研究在几乎所有知识点上均实现了刷新,我们积累了雄厚丰富的具体研究成果,我们又出土了大量简帛资料,我们的史前研究已使我们能更远地走向“上古”。但是,对所有这些东西,我们未能同步地进行大规模的综合概括,未能同步地进行“抽象化”和“概念化”的工作,从而也就无法形成“中国历史理论”或“中国史观”。 “抽象化”和“概念化”是历史研究的重要一环。在历史研究中,仅仅靠堆砌材料和事实是无济于事的,因为材料和细碎事实是如此之多,如果不经过去粗取精、由表及里、由此及彼、由现象到本质的“抽象”,如果没有“概念”的导引,我们就会被这些材料和事实包围而不得脱身,从而无法把握历史的本来面目。“亚细亚生产方式”等概念,固然曾使我们的历史研究走了一些弯路,但这些概念对中国史研究的推动却有目共睹。我们现在所做的不是因噎废食,从抛弃一些不准确的概念走向抛弃“概念化”本身,而是要走向新的“概念化”之路,即以唯物史观为指导,基于中国的本土经验、材料和事实,重新抽象出一套新的概念系列,以指导对中国历史的进一步研究。可以预期,基于本土经验的中国历史理论体系一旦形成,中国道路等研究也才能最终奠定在巩固的历史根基上,也才能在世界面前讲清楚“中国故事”。 (作者为山东大学教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