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定要穿花衣 正月初一,天还蒙蒙亮。龙胜各族自治县龙脊镇黄洛村,13岁的潘巧平就在睡梦中被妈妈叫醒:“快起床了,得赶早在乡亲们起床前去水井许个愿。” 潘妈妈拿起已准备好的香火,拉着女儿赶到村里的水井旁祈祷:“水井公、水井奶,给我喝口新年水,教我乖、教我巧,教我会挑大虫爪(老虎爪)。”据老人说,这样做,女孩子会越来越心灵手巧,绣起花衣又快又好。 这一情景,是红瑶女子“成人礼”仪式。这一天,也是红瑶女子开始学绣花衣的第一步。“大虫爪”,指的便是红瑶花衣。 关于“大虫爪”,当地流传着一个美丽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位皇帝上山打猎,碰上一只老虎。皇帝射虎不中,正在危急关头,一名瑶族姑娘从旁边射中老虎。皇帝为了感谢其搭救之恩,砍下虎爪,沾上虎血盖在瑶族姑娘的背上作印玺。此后,红瑶女的花衣背部都绣着一对老虎爪,世代相传至今。 在有着“世界长发第一村”的黄洛村,83岁的潘凤宣坐在自家木楼里,正在一块蓝靛染制的黑土布上绣着各式鲜艳的几何图案。看到记者到访,她连忙翻出她最近完成的“作品”,像孩子般炫耀着:一件黑色土布衣服,领襟、衣背、胸前及袖口处装饰着大面积的挑花和织花,手工之精细,色彩之艳丽,让人叹为观止。“这是为外地读书的孙女绣的嫁衣,不管孩子将来在城市多时尚,出嫁还得穿花衣。” 潘凤宣老人说,过去红瑶流传着一首歌谣:“五岁六岁玩泥巴,十三四岁学绣花。十七十八方出嫁,十九二十抱娃娃。”对红瑶女来说,花衣贯穿一辈子的美丽证物:幼时,织花衣是人生必修课,为人妻时穿花衣,为人母后传授女儿…… 在村里开了一家饭店的潘永艳尚未出嫁,提到花衣,她兴奋地说:“嫁衣得自己亲手绣才有意义。现在忙,但只要有时间,就会坐下来绣绣自己的嫁衣。”聪慧的潘永艳悟性很高,常常是看别人绣一两下她就学会,“妈妈年纪大了,眼力不济,我得绣上两件,一件留给自己做嫁衣,一件做生日礼物送给妈妈。”潘永艳说道。 心灵手巧织绣美丽 听说我们想见识一下织绣手工艺全过程,传承人、年过半百的潘继凤放下手中活计,拿出针线、土布,不用描图打草稿,仅凭她那双巧手,对准线路布眼,从衣领处往外推算,按每幅花应占的位置,用白线先绣出方格缝出记号,再在白线外围绣上蓝线,然后按预先安排的位置,用绿线绣上图案的框架,接着开始用各色丝线往框架里填,针线不停穿梭着,看得记者眼花缭乱。 潘继凤解说道:“瑶绣多为平绣。最大的特点是采用反面绣法,挑时不看正面,而是从反面运针,但正面却显得十分平整,纹路清晰。一件花衣是否绣得成功,全看一个女孩子的刺绣水平了。” 接着,潘继凤麻利地将两个木桩分别摆放两头,用石头压稳,中间放上两块木枋,准备织腰带。她说:“织腰带、头巾多是用棉纱、麻纱为材料作经线,各色彩线为纬线,通过机杼或手工织成。”随着“咔嚓,咔嚓”声,织机的各色彩线上下沉浮。 “为了保证编织紧密,便于绕满线的梭穿引于纬线,需要用布刀压紧。”潘继凤一边拿着布刀固定纬线一边讲解。布刀是用木制成,也称“打纬刀”,刃薄背厚,两端弯如牛角。这弯角有利于握紧布刀将布打紧,使腰带更加紧密细致。 “绣一件花衣需要两三年时间,费时且繁琐。现在多数瑶女都绣些腰带、‘东把’和头巾兜售,合适的价格和纯手工刺绣很受游客的青睐。”“东把”是瑶语,是瑶妹子穿裙时吊在裙子两边的装饰品,长5寸宽两寸的长方形花片对折而成,下头吊有丝线花须,很是漂亮。 “那些被巧手瑶女绣在衣服上、记录着红瑶民族生产、生活的飞禽走兽、药用花草、农作物等图案,早已成为红瑶最具民族特征的文化符号。为此,红瑶服饰还被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潘继凤颇为自豪地告诉记者,又忍不住叹起气来:“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观念也在改变了,加上传统瑶服制作繁琐,耗时长,很多人直接到商场买成衣还来得方便。加上女孩子求学的求学,出门打工的打工,没有足够的时间像长辈那样自幼学习绣花织布,红瑶服饰慢慢淡出瑶族人们的生活。” “晒衣节”兴旺红瑶 2015年的农历六月初六,记者初次走进龙胜各族自治县龙脊镇大寨村,采访一年一度的瑶族“晒衣节”,刚进村子,满村满寨红彤彤一片,像是彩霞映红了半边天。 说起“晒衣节”的来历,大寨村支书潘保玉介绍,早在2003年,大寨村开发了以农耕梯田和民居村寨相结合的自然风景和人文为依托的梯田景观旅游。 “当时看到不少游客对寨上身着红瑶服饰的瑶族妇女很感兴趣,常常是‘长枪短炮’围着不停地按快门。”对新事物很是敏感的潘保玉,立马捕捉了这一信号:人们对彰显民族特色的服饰有着一种“异常”的热情。 潘保玉于是想到每年农历六月初六这天是龙胜龙脊大寨村阳光很充足的一天,传说也是皇帝晒龙袍的日子,瑶胞也有每年农历六月六翻箱倒柜把花衣、花裙拿出来晒的习俗。家家户户晒上一排排的红红绿绿、色彩斑斓的红瑶服饰,整个村子不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吗? 于是,大寨村从2004年开始,每年在农历六月初六举办“晒衣节”,晒衣、纺纱、织布、刺绣……浓郁的民俗民风年年吸引成百上千的游客前往大寨村旅游,五彩斑谰的红瑶服饰不仅令游客大饱眼福,也让人们领略了红瑶民族的文化智慧和创造能力。 引以为豪的民族文化同样也回馈了瑶族同胞巨大的经济价值:2015年,大寨村旅游收入就有上百万元。 在黄洛村,记者看到从北方来的一名游客拿着一条“东把”爱不释手。这条“东巴”是潘凤宣老人刚绣好的,价格喊得比别家高出许多,北方游客咬咬牙还是买了下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况且很有收藏价值。” 在潘永艳的饭店里,摆放着不少由她缝制的手工艺品,在游客吃饭的间歇,她会介绍“东把”的用途、头巾的图案,见缝插针传播自己民族的文化。 尝到甜头的瑶胞们自觉地担任起传承民族文化的重任,大凡不会织绣的瑶嫂瑶妹们,纷纷拜年长者为师,学刺绣学织布,红瑶服饰再现勃勃生机。 坐在返程的大巴上,窗外时不时掠过一些红衣花裙的瑶家妹,记者知道,在这一片土地上,民族文化的传承,将一如红瑶红火的红衣一样,红红火火地兴旺下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