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阿旺洛珠时,他刚从吉隆县卓玛拉康维修保护现场回来。7天4000多公里的奔波,让这位69岁的老人略显疲惫。 作为西藏重点文物保护维修工程办公室技术组的总工程师,阿旺洛珠每年至少有8个月都在下乡。阿旺洛珠说,他也想颐享天年、在家养花种草,“可现在从事古建维修保护的人太少。”他希望能把手下的团队再带成熟一点。 阿旺洛珠只有小学文化,但在言谈中颇有些智者的含蓄和内敛。 在他的讲述中,50多年来古建保护的历程一页页翻开,他在西藏古建维修方面的成就和贡献逐渐显现。透过这一切的背后,是一位藏族专家对西藏传统文化满腔的赤诚和执着的守望。 50多年前,阿旺洛珠从没想过自己会从业于古建维修。小学毕业后,他成为了罗布林卡的一名花匠。不久,好学上进的阿旺洛珠改行了,在师傅的言传身教中,他干起了木工活,调入罗布林卡维修科。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一个不错的木匠了”。1985年10月,上级抽调他参加第16期古建维修培训班。测绘、研究、画图、结构、力学等有以往当木匠的实践,再加上专家手把手从理论到实践的教导,阿旺洛珠很快就“打通了任督二脉。” 1989年10月,阿旺洛珠作为技术组副组长全程参与布达拉宫第一期维修保护工程。5年的历练,让他由一名文物技工成长为古建维修领域数一数二的专家,一扇通往古建维修保护“金顶”的大门徐徐打开。 “对古建筑的保护,‘修旧如旧’决不是简单的依样画瓢,而是需要有对先人智慧的敬重之心,去学习工艺、研究历史、表现神韵”。从业50多年来,他作为总工程师,先后参与了古格遗址、藏王墓、桑耶寺、萨迦寺、夏鲁寺等20多座古建筑的修复工程。他发明的“顶梁换柱”、“顶椽换梁”、“拉筋加固”等古建维修工艺,已得到普遍应用。 2002年,阿旺洛珠退休了。带带孙子、伺弄花草、陪陪老伴等愿望总是美好的,退休报告刚下来,他却风尘仆仆地赶到朗赛林庄园保护维修现场。用老伴强巴卓玛的话说,“他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朗赛林庄园、色喀古托寺、江孜宗山抗英遗址乌孜殿……退休后的阿旺洛珠像上了发条一样,在各个工地奔忙。从设计图的更改到一颗铆钉的位置,事无巨细,他全放在心上;从珠峰脚下到狮泉河畔,山高路远,他全没放心上。 2009年,退休7年的阿旺洛珠“升官”了,受聘西藏重点文物保护维修工程领导小组办公室技术组总工程师。 “我是一名孤儿,是党培养了我。这些年国家对西藏文物保护的投入越来越大,只要工作需要,我责无旁贷。”5年多的时间,从工程审查、检查到指导、验收,他全程参与,累计行程十万余公里;5年多的时间,他的头发从乌黑到花白再到满头银发,岁月的沉淀,见证了一位老专家对事业的热爱与执着。 在同事眼中,他是个和蔼的人,在自治区文物局大院,从局长到收发员,都喊他“阿叔”。加略,从1981年就跟着阿旺洛珠老师“学艺”,如今已是自治区古建维修领域的顶梁柱。在他看来,阿旺洛珠老师就像慈祥的父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带着他们从蹒跚学步直到健步如飞。 自治区文物局负责人对阿旺洛珠半生的工作经历有着精准的概括——一位从事文物保护维修工程的优秀专家;一位西藏文物古建技术总顾问;一位文物古建专家中的典型代表;一位培育文物古建筑年轻技术人员的引领者。 阿旺洛珠又是一个严厉的人,在文物维修保护现场,施工单位都害怕这位“包公”。从施工设计到材料选择,阿旺洛珠眼里容不得沙子。修改20多道的图纸,让设计方又“恨”又“佩”;返工十几次的回廊,让施工方敢怒不敢言。“西藏古建承载了藏民族的无穷智慧,这份财富应该继承下来,传给我们的后代。任何失职,都是对历史的践踏!”阿旺洛珠说,只要工作一天,他就要做一天的“包公”。 “凝固的音乐”、“凝固的文化”、“凝固的历史”,关于西藏古建的溢美之词车载斗量。但我们该如何形容“阿叔”呢?我想,所有熟识“阿叔”的人脑海中都有这样一幅画:漫天风沙中,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拿着施工图指指点点,坚毅的表情,如身后的大山一样厚重!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