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红》剧照 《彝红》剧照 ◎ 深圳特区报记者 孟迷 近日,一部讲述红军长征途中彝海结盟的大型民族歌剧《彝红》在深圳连演两场,大获好评。此前,该剧已在全国巡演近70场,场场爆满。这似乎一下子又点燃了人们对于中国原创民族歌剧的信心。 然而不出所料,《彝红》的巡演是依靠国家艺术基金的资助完成的。在中国,优秀原创歌剧要想走市场化道路几乎不可能;而即便是改编或引进国外歌剧,来来去去也是《茶花女》、《卡门》等经典“安全”剧目。 其实,歌剧作为一种已与当下生活有些脱节的古典高雅艺术,目前在西方国家也已出现制作保守、乏于创新的趋势。这不禁让人担忧,历史并不长的中国歌剧未来还有希望吗? ●中国民族特色大于西方经典传承 得到国家财政200万的投入,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歌舞团在“彝海结盟”80周年、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创作出大型历史民族歌剧《彝红》,通过彝汉三位青年之间的爱情、友情、彝汉情,表现了1935年“彝海结盟”后彝族人民与红军战士的同心协力。 2014年,《彝红》获得了第二届中国歌剧节剧目奖、第六届戏剧奥林匹克奖、四川省第三届文华奖优秀剧目特等奖等,也获得了国家艺术基金首批资助项目的350万经费开始全国巡演,演出阵容包括主演、群演、合唱团和交响乐团在内共200多人。 深圳资深剧场观众莫小姐说,跟过去的《江姐》等歌剧相比,《彝红》最大的不同是表现手法。过去的歌剧大多是多幕式的,比较平铺直叙。而此剧则通过一位或演唱或演奏的吟唱者将剧情串联起来,既展示了民族特色,又别致新颖。 去年,大型苗族歌舞剧《仰欧桑》得以在深圳上演并完成全国巡演,也是因为荣获了2014年全国“五个一工程”优秀剧目奖。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得奖便不可能有机会巡演,因为没有人买单。而这两部剧能得奖的最大共同因素是具有民族特色。 “中国歌剧不能完全照搬西方模式,一定要有自己的民族特色。”凉山歌舞团副团长阿尔伊合告诉记者,他们团以前并没有做过正统歌剧,因此《彝红》中除了美声和民俗,还有原生态和流行唱法。“主要是考虑到当今社会的接受度,因此《彝红》更像是一部音乐剧,既有歌剧的大气磅礴,又有彝族民歌的特色,还有流行音乐的律动。” 剧中男二号“拉铁”的扮演者硕果阿福说,自己平时在歌舞团演出都是唱通俗,喜欢听韩磊、王力宏等歌手的音乐,当然还有他们老家的山鹰组合。 国家大剧院院长陈平也曾说,衡量一部好剧的标准是大众喜欢,如果观众不喜欢,你做它干吗呢?“推进歌剧艺术的发展一定是两个结合,一个是把世界经典的剧目介绍到中国,第二个是一定要坚持自己民族的优秀的原创东西。” ●普及歌剧不能走交响乐普及的老路 当然,中国的优秀歌剧也不一定都有少数民族元素。但放眼望去,无论是数十年的经典歌剧《白毛女》、《小二黑结婚》、《江姐》、《原野》、《骆驼祥子》,还是国家大剧院去年起推出的新歌剧《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方志敏》、《长征》、《成吉思汗》以及将于2017年与谭盾合作的歌剧《敦煌》,无一例外都在讲述近代甚至古代的故事(尤其是战争题材),没有一部歌剧能够关注当下。 怀旧、复古,然而这并不只是中国歌剧的问题,全球歌剧都在不停反复演出经典,不敢创新。著名乐评人刘雪枫说,这是因为:“探索性、实验性的制作会将大众拒之门外,而怀旧、复古的制作则最大程度上降低了欣赏歌剧的门槛,但这也会导致歌剧创作的停滞不前。” 所以观众说,怪我们咯?因为我们不懂欣赏,所以你不创新? 尽管多年以来,中国各大城市关于歌剧的普及讲座越来越多,但刘雪枫认为,普及歌剧不能走交响乐普及的老路——将“普及”二字与反复“洗脑”了三十余年的少数几部经典作品画等号。“普及的目的是提高欣赏水平,要循序渐进。” 先后将英国皇家歌剧院的《茶花女》和《卡门》带到中国的著名指挥家欧伦说,在通讯科技发达的当下,可以通过一些更为“便捷流行”的方式普及歌剧:譬如观众可以通过听广播、看电视等方式领略世界不同国家歌剧;譬如可以效仿流行音乐,在体育馆举办歌剧音乐会,邀请世界著名歌唱家来演唱经典选段。 而曾让欧伦惊喜的是,中国前来观赏歌剧的很多都是年轻观众,中国的主办方还为学生特别开设了低价票场次和专区。“欧洲目前的歌剧观众以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为主,年轻人都去听流行音乐了,这意味着歌剧在那里是没有未来的。” ●要扶持要坚守,更要谋新出路 那么,歌剧在中国有未来吗? 每当有外国经典歌剧来华时,中国观众哪怕是出于猎奇,剧院总还是能卖出不少散票。但中国歌剧尽管叫好又叫座,但这些“座”大多都是通过公益方式实现。 导演陈薪伊就曾公开表示,自己反对培养学生看戏不买票,反对大规模的免费公众开放,“在小剧院免费开放还行,在体育馆、大会堂免费演出就是自己拆自己商业的台,这样不是观众普及,而是歌剧观众的流失。” 据了解,如今制作同一部歌剧的成本要比30年前增加几倍。目前,意大利13个主要的歌剧院起码有8个去年是亏损,其中罗马歌剧院负债4000万欧元;2014年美国大都会歌剧院,还因为艺术家工资问题闹出劳资纠纷。导演廖祥虹认为,歌剧普及也要有一个底线,不符合歌剧艺术规律和市场规律的事不能做。 当然,高雅艺术总得需要有人扶持、有人坚守。英国皇家歌剧院导演马埃斯特里尼说,在他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做舞台导演的父亲就告诉他,歌剧这一行没有出路,“但是我仍然坚持在这行里,因为优美和传统的东西是必须要传承的,流行时尚总会过时。”不过,他也一直在为歌剧寻找新的出路,比如使用投影、动画等虚拟技术,来让歌剧焕发新的光彩。 在很多人看来,民族性就是中国歌剧的出路。但当然,中国歌剧还得解决一些“硬伤”,譬如剧本粗糙、故事陈旧、作曲形式化、演职人员外行等,很多作品仅仅在结构上确立了基本雏形,而在内涵深度上则远远不够。 “正是因为西方作曲家都怀着对剧本和编剧的尊重,才创作出众多不朽的作品;中国每年也出品很多歌剧但都无法流传下来,根本原因就在于剧本的硬伤。”刘雪枫说,歌剧绝不是一种娱乐产品,它应该去感动人、教化人,提高你审美,丰富你生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