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暴雨,我带了伞回家的时候仍然成了一只可爱的落汤鸡,冲到对讲门外面却又发现了一只更惨的落汤鸡,是一个年轻的农村女人,抱着一个极小的婴儿,身边放着一个大口袋。她进不去对讲门,蜷缩着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我没问什么,打开门,让她进来。然后我回家了。这个社会已经教会了我们太多的冷漠,悲哉! 回家以后换衣服,喝热水,洗热水澡。上网,收发邮件。 外面隐隐的有婴儿小小的很弱的哭声,我心动了一下,是不是还是刚才门口的小孩?俗话说,心动不如行动。可是我仍然坐那里,只是关了音乐,仔细的倾听小婴儿的声音。随之有女人含糊的声音,好象在哄孩子。 雨仍然在下,天气越来越冷,孩子仍然在哭。我忍不住了,开门,惊见那个女人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奶孩子,孩子哭几声吃几口。女人惊恐的看着我。我说;“你找人?” “找,找俺家亲戚”。她小声说着。 她指指对门。我说”“你怎么不敲门?” 她说:“没人开” 我觉得他家可能没人,就叫她来我家暖和。她不来,死也不来。 最后我摸摸孩子的手,小手冻的冰冷的。我把孩子抱起来,她就也跟着我进了我家。 她在门口踟躇着,她说她的鞋脏。她的很旧的布鞋上很多泥巴。 我给了她拖鞋,她不穿,因为她没穿袜子。我说:‘没关系,你的鞋都湿了,容易感冒”。她小心翼翼的把脚伸出来,脚上也有泥巴。 我帮她把她的鞋摆上鞋架,才发现鞋底都已经磨穿了,脚指头那里亦破了。 孩子哭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她只能紧紧的把孩子抱在胸前用体温暖和着。我问她孩子多大了?她说一个月零14天。 我福至心灵,找一个大盆出来,倒上热水,她高兴的把孩子的襁褓解开,除去了尿布,把孩子轻放在温水里面。 我才发现孩子是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可能觉得非常舒服,不禁小手小脚一起舞动起来,小嘴里惬意的哼哼着,最后把小脚指头放在了她的在嘴巴里面。整个画面温馨的不得了。 我和她的妈妈相视一笑。我心里湿润了,这一刻千金难买。
聊起来,她是莒县人,这是第一次来我对门这个极远的亲戚家。她家去年买的假种子,颗粒无收。实在没有办法,她丈夫出去打工,可是干了几个月,老板不给钱。现在家里种地需要很多钱,大棚塑料薄膜,化肥,还有村干部要征收的钱,还欠的去年的钱,她母亲又生病了,她在村里实在借不到钱了,只能刚满了月子就来这个亲戚家,希望借到1000快钱给母亲看病。 说着,她紧张的看着门的方向,说“咱不太认识人家,不知晓······”。 沉默了一会,她指着地上的口袋说:“地瓜”。她说这是她挨门挨户借的一口袋地瓜准备送给我对门的。她说;“俺家没什么东西·····” 她把孩子抱出来,偎在胸前,哼着我不懂的方言儿歌,脸上有着纯真的幸福笑容。其实她自己还不过是一个孩子呢,和我差不多大。 却有着如许的忧患。
她一直非常紧张,总是看着对门的方向,眼睛有着不能言语的灼热和焦虑。跑这样远来借钱真的是一件很折磨人的心灵的事情。 对门有响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却紧张的舔嘴唇,怯怯的看着我。 我说:“没事,去吧” 过了一会,她好不容易有了勇气,换了鞋,拿了口袋,对我谢了又谢,过去了。 我自己在家,忖度着对门不会不借,他家的小狗还是花了上万元买的呢,有银子的很。1000元去医院看病够干什么的呢?甚至都不够项目检查的费用。 我忙了一会,然后出去拿报纸。雨仍然下,这个女人竟然紧缩在对讲门前面,上面就一点小遮檐,在狂风斜雨下没什么用处。她又浑身湿淋淋的,她看着我,神色茫然,不知所措,脸上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泪。 我又把她领回了家。问她:“借了?”“没。” “一分都没有?”“没。”她仍然木木的看着我。我叹了一口气。“你的地瓜呢?” 她好象要哭:“他们没给,就叫俺走了。” 我站起来,开门,把她拉到对门前。按铃。对门的男人出来了。 我说:“她的地瓜忘拿了”。我一丝笑容都没有,笑不出来。 “她说送给我的。”他的表情好象吃了一个苍蝇。 “那是她在村里挨门挨户借来的地瓜。”我把身子前倾了一点,安静的告诉他。 他老婆在后面嚷开了:“给你给你,不就是地瓜吗?当什么好东西了。” 她拿了地瓜,回我家,神色轻松了一些。 她抱起了孩子,说要走了,再晚就没有长途车了。 她用手抹了抹脸,她的脸非常的憔悴。这一天对她来说太艰难了和痛苦了。 我给她400块钱,她吃了一惊,不接。 我说:“借你的,以后要还哦”。 她接过去,脸上有了一丝微笑和快乐。 我握握孩子的小手,算是告别。
她走了,沉重却笼罩着我。都是年轻的女人,际遇却是如此天壤之别。如果有公平,如果有公平,呵呵,何处有公平?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