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结婚了,闪电式的结婚了。她的结婚对象是和她同在一个公司的小林。小林一出场,大家都纳闷,艾丽这是怎么了? 艾丽是个标准的美人,极白极细的肤色,配上一头极黑的长直发,像极了日本偶像剧场里的松岛菜莱子。生活之于她,不过是阳光下的尘粒,既自在飞舞又安静如玉。
然而小林虽不会丑到哪里,但是和艾丽站在一起,似乎有点鲜花插不到地方的味道。他是公司里一名工程师,人倒是蛮地道老买的。他能在众多的追求者中脱颖而出,莫不是近水楼占先得月?
“其实对于我自己来说,结婚是蛮突然的。那时候公司说要分房子,是福利房,内部认购的,算是搭房改的末班车。房子很好,在天河北,100多平米,首期交3万元,以后每月供700元,在广州,上哪找这么好这么便宜的房子。当时公司的政策是照顾大龄青年,如果还是双职工结婚的话,铁定有一套。”
“小林一直在追求我,他虽然人挺好,但不是我理想的那种类型,不过我们的关系还不错。那天他来找我,说了这些利害关系之后,问我愿不愿意和他结婚。想了一会儿,我对小林说,虽然房子是分给我们两个人的,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在房产证上写我的名字,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这房子都是属于我的,你要是同意,我就和你结婚。结果他答应了。”
“我是住宿舍住伯了,住腻了,我从小就有点洁僻,真的受不了宿舍里那种脏兮兮闹哄哄的状况。我对生活其实没什么大的奢望,只希望每天下班之后,打开家门,甩掉高跟鞋,结结实实躺在沙发上休息个十来分钟,然后开始做饭,这就是我的理想生活。”
“更何况,我身边也没有那种彼此爱得要生要死的人。起码小林一直以来都是挺爱我的,我和他结婚,不浪漫,但是很务实。或许生活本身就应该实在些吧。”
交房那天艾丽很欢喜。她说房子就好比人的躯壳,没有躯壳的人,精神又何以寄放?装修的时候她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吩咐装修队按照自己的意愿做。房子装好了,光可鉴人的原木地板,亚麻窗帘和布艺沙发,手工的陶罐,屋里永远有鲜花。艾丽承认自己很自私,在房子的布置上,她从来没有问过小林的意见。在艾丽家,只要光脚触到她那干净的木地板,身子被那柔软温暖的沙发包裹起来,就有一种陷入温柔乡的感觉。而她的丈夫小林,在这个温柔乡里陶醉之后,就会因为它的整洁和秩序而感到拘束。他说,艾丽是精致到极处的小女人,温柔乡也累人啊。
可是艾丽,她有一种奇怪的理论,她认为如果她是这个房子里的女主人,那么屋子里的一切内部装饰,大到墙的颜色和家具,小到那些无用的小摆设,都是她身体的延伸,就像她穿的衣服和裙子一样,美丽和实用同样重要。她把每一寸木地板都擦得锃亮,她拧开卧室的脚灯,暖暖的光线照着奶色的墙,她就安心了。而小林,却因为艾丽把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房子上而委屈。
小林有时会对艾丽说,“你爱你的房子胜过爱男人,你仿佛不是嫁给我,而是嫁给了这套新房。你的花窗帘让我头晕。你让我上厕所一双拖鞋,客厅里一双拖鞋,晚上沐浴过后又得换一双拖鞋,你做清洁的时候叫我无处藏身,你做清洁之后恨不得让我把双脚扛在肩上,你把鲜花放在饭桌中间挡在我们之间以至于我跟你说话就得把头歪着,这一切都是你为了装饰你的房子,让你的房子永远光鲜永远温馨永远有情调。你已经成了你的房子的奴隶,我是你的老公,却连一个房间里的摆设都不如,你知道不知道。”
可是,对艾丽来说,房子在她的生活里甚至有老少都不能给予的东西,那就是一种永远的安全感——房子是不会苛求女人和变心的,房子甚至比男人更能让她有被纵容的感觉。在她自己的房子里,她永远不会害怕容颜的消逝,也从来不担心身段不美。艾丽觉得,她在房子的包容下能做她想做的任何事。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终究要贬值的。可是,住房,是一种不动产,想贬也贬不下去。干过这份不动产,艾丽是用婚姻作代价换取来的,她知道光凭她自己.再怎么拼命工作,也永远没有机会独立供这么一套天河北豪宅。
她说:“我这是在用自己的婚姻为房子分期付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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