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时代有位驯马师名叫凯希。有一天他跟佛陀说,在他驯马的事业里,有四种不同的驯马方式。第一种马只须告诉牠,并以脚来下达命令,马就会服从了。第二种马必须示出马鞭,但是还用不到。第三种马,驯马师必须挥动马鞭,让马儿听话。可是,他也遇过用这三种方法都失败的马,完全无利用价值,所以便把牠杀了。他希望听听佛陀的意见。 佛陀说:“我对於我的弟子们也是用一样的方法。” 凯希非常惊讶地说:“您身为一位沙门、佛陀、觉者、隐者,会因为弟子不服从您的教导而杀了他们吗?” 佛陀接著回答说:“是这样子的。有一些弟子们只须说一次就能明了,很容易受教。但是,有另一类弟子们须要我告诫他们,如果他们不受教,便是在造恶业。如果他们经常这样听闻,他们终究会明了。还有另一种弟子须要立下规范,并且非常明确地告诉他们该如何行为之后,才渐渐学习。可是,最后有一种弟子,前三种方法都有不生效,对於这种弟子,我会杀了他们。” 凯希说:“我真不敢相信,我从不曾听说您杀过人。” 佛陀於是答道:“我说杀弟子的意思是指,我不再教导他(她)们了。因为从‘法’的角度来看,我们视这种弟子已经死了!所以才说我杀了他们。唯有当我教导他们时,他们对法、对身为老师的我而言,才是活著的。”凯希欢喜信受,离座而去。 当我们听到这个故事时,必须同时记得佛陀最后的遗嘱:“以自己为岸,以自己为依怙,精进修行。”他经常提醒人们,要依他所教导的“法”,而不是依他这个人。当我们听到这句话时,绝不能误以为不须要教诲和老师,“法”就已存在我们的内心。假若真是如此的话,我们早就觉悟了。 相反地,我们除了要感谢教法的存在外,还要对能予诠释的老师心存真诚的感恩。除非我们善加利用这个机会,否则我们便会被杀死。因为假如现在不学习,“法”在未来对我们而言也许就不再是活的。假使我们没有尽一切所能地运用当下的机会,那么我们的内在便已经死亡。我们一旦无法接受新的事物,对於转变也仍未准备就绪时,便与死无异了。 希望大家都是第一种弟子,只须教诫一次,内心便觉悟真理——这样的弟子很少。不过也有些人对於自己该做的事,很容易便明了了!然而,无法马上行动的原因是因为无明杂染仍存在。他们深知净化的过程很重要,也能看见自己的杂染,并接受唯有耐心与时间,方能带来转变的事实。在佛陀的时代,佛弟子们都叫作“声闻僧(Savaka)”,意思是指听闻“法”的人。“法”须要听闻后实践,然后在内心中转变的。 还有许多人,是须要用恶业、地狱的恫吓,以迫使他们从事善行。这就如同必须示鞭一样。这就是为何佛陀说:“惭愧与恐惧是世间的护法。”这些人需要以惩罚的恐惧来驱策他们。佛陀曾说,有智慧的弟子,害怕在身、语、意上犯错,因为他深知,这终究会对自己不利。 除此之外,诱惑也会不断地生起。佛陀当初坐在菩提树下,就在觉悟前不久,诱惑生起。魔王的女儿们企图引诱佛陀离开禅坐。如果像这么一位有成就的圣者心中都还会产生诱惑的话,由此可见,我们是如何不断地受到诱惑,因而导致错误的行为、言语和意念;同时也明了如何防护自己来对治诱惑。我们会害怕不善会给自己带来痛苦。每个人在从事自己的工作时,都有其诱惑、杂染;每个人都忙於自己的工作。因此,我又能伤害谁呢?只有自己。伤害自己的愚蠢念头也许会生起。很明显地,一般的人都会犯错。可是,我们又该如何调伏一匹未受驯服的马呢?答案是:不断地重覆同一个教训。 身为一位驯马师必须非常善巧。我不知道各位是否见过野马。牠们四处奔驰、撒野,因而给自己带来各种麻烦。事实上,有时候甚至摔落水沟,跌断了腿而惨遭丧命。驯马师必须一再地指导,以保护他自己和马匹。但是,一如你在佛陀的故事中所见,反覆的教导是有限度的。 如果我们是一般人,就应该会害怕为恶,而愈是恐惧,就愈不受诱惑。不过,这并不表示我们会恐惧他人、老师、法或任何善的事物。我们唯一要畏惧的是自己的杂染,所以要尽力去削灭它们。我们不应视内心的杂染为敌人,而应视之为一种挑战。这些杂染会说:“你到底要不要掉入我的陷阱?你会不会除掉我?” 对於自己的杂染感到懊恼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这是另一种的烦恼。对治杂染的唯一方法,便是去觉知它的存在,然后视它为一种挑战。假如生命中没有丝毫挑战,便了无生气。这也是我们之所以每天要学习新的事物来挑战身、语、意(习气)的原因。一旦我们一成不变时,便会固执於自我的方法中,无法改变。 假使我们是不怕为恶的人,就必须灌输恐惧的观念。这便是佛陀所谓的必须用到“鞭子”的原因。佛陀曾经有过行为不检点的弟子,佛陀严厉地责备和告诫,还必须一而再地制戒,以致我们有五部律藏。那条鞭子就是恐惧受到惩罚。 有一次,一位比丘的行为太不检点,佛陀於是走进森林中,说道:“我已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教导了我的弟子,但有些弟子却不受教。”故事接下来是说,佛陀隐闭於森林里的这段期间,他所需的一切食物皆是由大象与猴子以芒果和香蕉供养。三个月之后,在家信众乞求佛陀回来,因为他的弟子无法如佛陀般地善巧教导他们。 在所有的方法都失败时,佛陀会终止这位比丘和其他僧伽的一切来往,而且不再教导他。可怜的阐那就是个例子,不过他最后还是悔改了。阐那经常自称是佛陀的特别侍者,往往引起其他僧众的不满。当佛陀仍是悉达多太子时,阐那曾经是他的马夫,因此使他养成成习惯开口闭口都说:“我们的佛陀”或“我的佛陀”,以及“我们的僧团”或“我的僧团”。这么一来,彷彿是他和佛陀共同创立了僧团。他认为佛陀是属於他的,而不是属於大众的。他不但不从事禅修,反而因他说话的态度以及不听从那些足以做他老师的长老的话,而激怒众人。最后,佛陀严惩他——不准他与任何僧众谈话。阐那大为震惊,不久便证得阿罗汉果。 佛陀默摈阐那,是因为他了解到再也没有别的方法能调伏阐那。此外,也是为了保护其他僧众不受精神压迫之苦。所以,默摈他,是如同杀了他一样。 身为一位老师,必须会运用适当的方法来教导不同的人。有一次,一位西方的行者来参访阿姜 查——一位泰国东北知名的禅师。他问阿姜 查说:“老师,我对於是非对错是愈来愈迷糊了。有时你告诉你的弟子一件事,然后我又听到你跟别人说完全相反的话。我到底要相信那一种呢?”阿姜 查回答说:“如果我在高速公路上看到一部车子一直往右边开,有掉进路边水沟的危险性,我一定会建议他赶紧转向左边。同样的道理,如果我见到另一部车子一直往左边靠,很有可能掉进路旁的水沟而造成危险,我一定会叫开车的人往右边靠。因此,虽然我要一方往左靠,却要另一方往右靠,但是我使得两者最终都能脱离险境。” 有些人在困顿中需要的是鼓励与支持,有些人则需要安静地自我省思。不管怎样,我们在这里头所发现的一贯性,就是消减杂染的必要性。总之,我们愈是想保有它,它愈会伤害我们。身、语、意的净化是处方,其药物则是精进用功,使我们的意念能步入正轨,使得正确的言语和行为能同时并进。我们最好是畏惧为恶的那一种弟子,因为,这样才不会损害到我们在心灵解脱上的成长。 假使我们对恶行不具任何恐惧,那么,我们在心灵道上的增长就会受到剥夺,乃至到最后自刎而死。我们并非指生理上的,而是指心灵上或情绪上的。既然没有任何一件事物能保持不变,而且还是处在不断的变化当中,以致在成长的过程里,不进则退,永远无法滞留在原点上。在这精进之中,唯一受影响的人就是自己,其他人都只是周边的景致或“福田”。我们可以藉由慈悲、体谅和乐於助人,来种植功德,然而,我们的杂染同时也在等待我们自己来解决。 我们对自己的生活要善巧。也许我们会因为自己活著,而认为已经知道如何地生活,但实际上,到底有多少人真正的懂得如何生活呢?一旦训练到心能处於平静之中,内心便会充满喜悦。我们的困顿会因而愈来愈少,同时,我们帮助他人的机会将会愈来愈多。一旦我们具备了这种善巧时,便是活生生地应证了佛陀的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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