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和尚直到三十多岁的时候方始出家。
在出家之前,自成和尚叫刘宝藏,他不过是一个极其普通、工作又十分辛苦的铁匠铺里的伙计。冬天,朔风呼呼,他要起早贪黑,来到铺子里,挥锤不止;夏天,烈日炎炎,热浪逼人,他也别无选择,必须坐在炉子前一会儿生火、一会儿又拉风箱……生活是艰辛的。
宝藏的父亲早就抛下他和母亲,撒手西去了。而他又是一个侍奉母亲纯孝的孝子,孝行远近闻名。为了让年迈的母亲不致于忍饥挨冻,他必须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所以,尽管铁匠铺子里的活计十分艰苦,他却仍然十分卖力气地干着。
可是,在铁匠铺里拚命干活的这些岁月里,刘宝藏却在敲钳打剪的时候,开始闻听到一些佛家的故事和零碎的经义。这些富有情趣的故事和深奥经义一下子便打动了他的心,使他念念不忘,几至于废寝忘食。渐渐地,他听人们传说得多了,又自己找了些佛教经籍来半懂不懂读,
竟然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就这样,他渐渐地产生了出家修行、投身佛门的想法。
可是,母亲怎么办呢?自己一旦出家,母亲肯定就会因为衣食无着而流浪街头。而这。又绝对是作为一个孝子的刘宝藏所不忍心的事情。刘宝藏很困惑,久久地找不之到一条合适的选择能够解决这一矛盾。
最后,附刘宝藏终于下定决心,便明告老母亲自己出家的志愿。他母亲也十分了解儿子,并不加以拦阻,就点头同意了。
这样,刘宝藏便辞掉了铁匠铺里的活计,准备好一副比较舒适的担子,一边装着被褥、衣物、饭碗等什物,一边请老母亲端坐其中,便肩挑着这副担子上路投奔佛门去了!
不久,历下(在今山东济南)钟楼寺潭大法师见他求佛诚笃,而且又事母纯孝,感慨之余,就给他削发剃度了,法名自成。
在这里,自成和尚呆了没多久,便身穿僧衣,手持钵孟,肩挑老母,远游四方去了。沿途上,他总是托钵化缘,然后,却先将化来的斋饭供奉给老母亲食用。等到老母亲吃完了,他才接着吃一点儿;有时,化到的斋饭本来就不多,等母亲吃得八成饱,已然钵中空空,些许皆无,
自成和尚就在路边清溪之中,舀一钵清水,喝几口了事,权当充饥。
后来,自成和尚担负着他的母亲来到燕都(今北京)西山一带,往返于林莽与峪地间,时间长达三、四年。在这里,一开始,人们对他的行为莫不感到好奇和惊讶,久而久之,渐渐闻听了他事母纯孝的故事,无不对他钦敬有加,看到他前来化缘,也总是多多的、足足地给他满钵饭食。但是,自成和尚却精勤苦行,日益澹然,一钵之外,别无长物。
就这样,自成和尚的母亲终于得尽天年,无疾而卒。这时,身为佛僧的自成和尚又将母亲按照佛门的茶毗法埋葬;附近僧众,特地在他母亲的墓前,刻立了一块巨大的石碑,以表彰他的孝仪。从此,凡是过往之人,一经颂读,无不钦叹不已。以致当地民众,很长时期里仍然赞不绝口。
埋葬母亲之后,自成和尚就来到西山下的大峪岳家坡,结草为庵,专心修持,精进佛法,竟然一日千丈,进步迅猛。傅中贵久闻他的孝道,现在又见他佛法十分高妙,就力请他出任都城之中的普安寺住持。在这里,自成法师仍然精心修习,勤勉不辍,深得人们赞誉。
不多久,有一位白衣张居士,在京城阜城门外四里园建造了一座普济寺。五次三番延请自成和尚前去住持。这样。自成和尚就离开普安寺,来到普济寺。
到了明世宗嘉靖庚戌(公元1550年)的秋天,敌寇来势汹汹,大犯京师,竟至于东、南、北三面被水桶般地围困,唯有城西一面,尚未合围。
一天,一名敌军将领率领数千铁骑,一路奔驰,来到普济寺前。那名将官一见,寺宇巍峨,殿阁高大,就径直跨进院门,一大群护卫则紧随其后,蜂涌而来。自成和尚尚在寺中静修佛法,见众人到来,并不畏惧,反而含笑合十地迎了过去,走得近了。他方始颓然憨笑,说:“佛祖慈悲。你们尽可以进来,只是——不要动我物,不要折我木,不要毁我屋。”
敌贼一听,倒也痛快,点头答应了。可是,当时正值秋八月,果食已熟,灿然如火,悬挂树梢,罗列院中。众兵一见,争相前去摘取。自成和尚却并不加以阻拦,只是告诫他们说:“这些柿子十分涩苦,难以下咽。”众人不信,以为是这和尚吝悭,故意阻挠自己,就不顾劝阻大口吞食起来。可是,没等他们完全吃下肚去,才一咬下,竟然苦涩不堪,翻肠倒胃,十分难受。大家这才信了自成和尚所说不妄。而自成和尚这时又从其他地方的果树上摘下来苹果、鸭梨,一一进献众人。大家一吃,甘甜润脆,香酥可口。那领军将领便认为自成和尚诚实可嘉,就下令
军中,在这座寺庙之中,不得滥杀人众;并特地颁示一柄令旗,插在显眼的地方,以示警戒。
等到这群人马撤走,自成和尚依然去静修他的佛法去了。可是没多久,却有一名贼寇,追赶一名王姓子弟,王奔逃至寺庙之中。情急之下,藏身于大殿内佛像座下。可是最终还是让追杀他的贼寇发现了。就在这名贼寇高举大刀,就要向王氏子头上劈去的一刹那,自成和尚从贼寇背后突然猛击他的手臂,大刀咣啷一声,掉落地上,王氏子因而得以逃命。凭着那柄令旗,贼寇没敢对和尚下手。
而就在这前前后后的一段时间里,有一位余杭(今浙江余杭县)人韶善士,心感天神点化,不远千里,来对自成和尚供养尽心。后来,这位韶善士又在家乡建筑了一座弥勒庵,坚请自成和尚前去住。自成和尚因此又南迁余杭。
在余杭,自成和尚依然一如既往,清贫苦修,不事蓄藏,衲衣敝帚之外,不过一钵而已。如果偶然多得善男信女们的施舍,也都倾囊捐助贫苦之人;如果偶尔遇到乏粮少食的时候,他也并不是出去化缘,而是端坐面壁,诚心念佛。时间长了,有心人渐渐地知晓了他的这一秘密,就给他送来饭食;可是,自成和尚吃完之后,却依然面壁如故,习焉安之,率以为常。
后来,为了重修普安寺,自成和尚这才又北还普济寺,设坛说法,弟子也日渐多了起来。其中,有一名法号觉淳的大弟子,修业勤勉,颇见根基。自成和尚见了,却多方寻找苦险之由,命觉淳仔细修炼,认真完成;无论严寒酷暑,从不轻易放松对他的要求。当时,大家都不明白自成和尚何以唯独对觉淳如此苛刻,而觉淳自己对此毫不在乎,只是一味地听命师傅。直到临终,自成和尚才遍召众人,明告他们说:“我有觉淳弟子传承衣钵,就好比一棵大树已然有了一根粗壮结实的主杆;至于枝枝叶叶,繁茂扶疏,庇荫世人,则大有人在!”大家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师傅一直都在刻苦磨砺觉淳师兄!
过后不久,自成和尚果然无疾而化。高龄八十九岁,僧龄也长达五十多年。时间是明世宗嘉靖三十九年(公元1560年)二月初一日。 安葬罢师傅,觉淳和尚继承了师傅的衣体,不仅完全修复了济安寺,而且使这里的法会大为兴盛;觉淳和尚的弟子本在和尚又传承衣钵,果然使自成和尚的佛法枝叶茂盛,荫庇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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