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发的诱惑 读初中时,与我同桌的女孩悄无声息地烫了一个头发。上课时,我的眼光会情不自禁地停驻到她的头上:额前是微微弯曲的刘海,脑后是整整齐齐的像玫瑰花瓣般的卷发。我暗暗发起了痴想:如果我那短短的密密的头发也烫成如此爽滑俏丽的模样该多好!可是,就是借我十二个胆我也不敢真的去弄。我怕严厉的父亲会甩给我一串串的噼里啪啦的耳光 ,我怕一向对我呵护备至的老师会把我叫进坏学生才去森严的办公室,我怕一向对我敬佩不已的同学向我投来惊诧鄙夷的目光。我只好无奈地等待,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能无拘无束地拥有一头亮丽蜷曲的秀发! 终于我上了大学。有一天,我兴冲冲地走进了一家发廊。发廊里的一个工作人员把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清清楚楚告诉我烫发要足足五十块钱。那时候,这笔钱对于来自穷乡僻壤的我是一笔不少的数目。我只好怏怏地离开了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不久,嫁给了先生。我想起了小时后的渴望,当然,我也想征求先生的意见。先生脱口而出:他讨厌烫头发的女人!我听了,是多么的失望。十年来的梦想又要落空!我是多么的不情愿!但是,我又非常爱我的先生,他是标准的美男子,有着优雅的谈吐,我不想成为他讨厌的女人。 又熬了十几年,我跟随上师正式学佛,守五戒。学佛的人是不能烫发的,我以为。 但是我常常会想起《人鱼小姐》里那个上了年纪却仍然貌美如花的奶奶说的一句话:女人的头发半张脸。 如果我烫了头发,这半张脸会不会令我楚楚动人呢? 终于有一天,我憋不住了。我郑重地告诉先生:我想去烫一下头发。先生听了,原本平静如水的脸上浮起了几道深深的皱纹:像个鸡婆似得,不要啦。尽管这么说,先生还是拨通了上师的电话。上师的回答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说:想烫就去烫!女孩子之所以是女孩子,是有她原因的。赶快去还这笔债,还了就好。不要以后轮回去烫头发。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是上师懂我,我终于能得偿所愿了。我立刻满怀欣喜地去了一家“漂亮宝贝”的发廊。这家发廊,与我常常光顾的一家书店比邻而居,听说做卷发很有名气。很多次,我都会心神摇荡地往里面张望。 烫完头发我急匆匆往家里赶,我是又高兴又紧张。我推门而入,站在亮堂堂的客厅里。 我局促不安地看着先生。先生笑容可掬,赞不绝口。我彻彻底底放下了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霎时,心花怒放。 第二天去学校,一进教室,几十双眼睛盯着我看,有的人惊讶地浅笑,有的人窃窃私语,有的人干脆大声搅闹。坐在前排的启锐微眯着细细的眼睛,脸上露出纯真的可爱的笑容:老师变漂亮了。 过了一天,坐在对面的巧风对我说:“你头发有点乱,要抹点什么。” 回到家,我走进了洗手间。洗手间里有一面亮亮的镜子。我仔细地端详:头发散散地蓬松着,有着鸡窝的雏形。我有些失望。我拧开了水龙头,往头发上浇了些冰冰凉凉的水,然后,又抹了些弹力素。再看看镜中,我感觉并没有多大的改观,我又开始洒水,抹弹力素,一遍又一遍,直到筋疲力尽,可头发越发不堪入目,还远远不如我以前直发的效果。而且,当时还是冬天,湿湿的黏黏的头发令我又冷又烦,我有些后悔不该花几百元烫头发! 又过了几日,班上的梅芬跑到我身边,她转动着圆圆的黑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对我说我的头发是爆炸头!我的肺都快气炸了,但又觉得她说得是事实。我想冲进发廊把头发再拉直,可我又十分的不甘心。这样我岂不白白浪费了好几百块钱!慢慢地,头发越来越乱,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要过春节了,上师说西藏的大师要指导我修行,也许要见上一面,他让我把头发再拉直。我如释重负,不久便去了一家发廊。 几天后,儿子对我说:“我的朋友说你不是个爆炸头吗,怎么变成了个中学生?” 我笑了,童言无忌,直发最美。可不经过这番折腾,我又怎会心甘情愿放下二十多年来苦苦追求的烫发梦呢?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悟到烫发原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执念。如果不是上师智慧慈悲的开许,如果此生我不曾尝试,也许在我临终的那一刹那,我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烫发,而不是慈悲清净的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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