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与富姐 释观妙 飞机在高空划过,我的心也如同一根被触动的弦,一刹那中我突然取消厂原先的计划,回到家去当地寺庙挂单的决定。因为我想到了妈妈那双挂着泪花的眼睛,想到了家裹那一幢房子。每当夜暮来临时,妈妈拖着工作了一天疲惫的身躯孤伶伶的回到家裹,父亲却因为我的出家的缘故,而离开了让他触境生情的家。唯一当老板的姐姐偶尔会开着她的私家车来光临一下母亲的"寒舍"。 在母亲眼里我永远是她最疼爱也是最让她伤心的宝贝女儿,在父亲眼裹我是一个无情无义不孝之女,在姐姐眼裹我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乞丐,因为她是富姐,在别人眼裹她是侗精明能干,铁算盘能打出,进多出少,动听节拍的老板,姐夫自然成了"老板娘"。 小时候父亲与母亲打了侗赌,父亲说"我去算遇命,我们大女儿以后会富有"。母亲说"我也去算过命,说小女儿会富有,因为算命的人说小女儿以后是个闯世界走四方,能走四方的人会穷吗?"当然那时母亲并不知道走四方在佛教里讲是出家人走的路。不知是算命先生机关算尽,还是跟母亲开了个玩笑,让母亲乐了半辈子,一直到我出家那天。姐姐成了父亲眼中一颗发光的钻石,我却是一颗自命清高的顽石,被百般呵护的钻石总是喜欢在顽石面前炫耀她的光彩。真如父亲所算,姐姐开始富有了,而我却扮演一个乞丐,从家乡广东到上海读五年医科大学,也要受别人供养。富有的姐姐摆开一副为人所求的架式,准备让我这颗如乞丐一样的顽石向她乞讨。可顽石毕竟是顽石,乞丐自有乞丐不俗之气,故顽石没低头也没伸出乞丐的手;大学毕业人医院进修两年,带着七年之所学,拍拍身上大都市的气息与红尘,乞丐真的游走四方到了峨眉山,在这里经过了两年酸甜苦辣的磨炼与考察,没想到我变成真正的乞丐,是剃掉黑发的光头乞丐。但说得好听些是乞士,上乞法于诸佛,下乞食于一切众生,内乞法以治性,外乞食以资身。 飞机还在降落,我的心还是悬在剃度前与姐姐的那一段对话,姐说:「你知道吗?你永远是社会上不负责任的寄生虫,向人伸手的乞丐二我平淡的回答她:"寄生虫负责任那不成了害虫吗?不过就是乞丐也不会向你乞讨,因为你在乞丐眼裹并不富有。"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事隔数年,父母亲之间的打赌,由于我一直没富有过,母亲因此成了父亲眼裹的输家。但我这个顽石乞丐,却永远认为母亲没有输,因为我从不感觉我穷。母亲说你是在"自富"还是"自负"。我说"妈,金钱不是衡量富有的唯一标准,没钱也不是乞丐的定义。"母亲好像似懂非懂无耐的笑了笑。现在的她也似乎已把能见到我作为一种满足与富有了。母亲并不知道真正的富有是不需要人家的认可,而是自身的一种感觉与超越。在别人眼裹一个光头和尚配带上富翁的高帽,好像很滑稽,就如有人告诉你乞丐与富翁一样让你疑惑不解。当今社会赚钱是人们的目标,富翁是人们的欲望。在物质主义的包围下,人们丧失了道德,出卖了良心,用种种的手段去累积财富,但到头来却发现富有时并没有贫穷时快乐,可金钱财富像魔鬼的力量一样驱使着他们无法停息。可富翁私下却羡慕墙角下的乞丐,没有金钱可很自在。而乞丐也有困惑,因为不知道怎麽让人相信她是很富有的。 也许是普贤菩萨给了我一个机会,当我手裹捧着一尊金光闪闪的十方普贤像踏进已四年未回的家裹时,一个场面让我震住了。家裹挤满了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亲戚与居士,每人手裹都双手捧着红包跪在地上,百感交集的母亲见到这一幕泪水夺眶而出,这是她有生以来见到最感人真实的场面。接连几天则是请求给其看病的居士,邻居等更是在家裹排起长队。母亲听到无数如此的赞叹声:"你真伟大,能让您女儿出家,有福气,是您的福报呀!我们也沾光了。"母亲脸上露出久违的笑脸,满足与骄傲让她感觉到真正的富有,那是一种真正的快乐,无需金钱来装饰,写在脸上的富有感,让她终于感觉赢了,因为她的小女儿终于得到别人的认可,拥有享不尽的"富有"。母亲放心了,乞丐女儿是不会穷的,她没有输给父亲。 当在我要准备告别家乡时,面对着一堆供养和母亲时,我为难的对母亲说:"妈,对不起,女儿不能让您富有,这些十方善士的供养,我亦不能供养您,我想把这些展转供养给有修有证的修行人及寺庙常住,还有支持读大学家贫的表弟,请您理解。"母亲很温和地说:"我理解你,你自己安排,妈有钱,也从没想过要你给钱,你别忘了给自己留些路费。"我含着泪水点了点头,母亲真的很伟大。 当我踏上回归的路途时,富有的姐姐不忘提醒我:"在我们这里当和尚比你在峨眉山当和尚富有,你还是回来吧。"我依然回答她:"乞士是要到真正富有的地方去乞食的,不过乞士不是寄生虫,她也要负责任。对众生负责任,要让所有众生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富有,什麽是真正的快乐与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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