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家的小楼坐落在香溪河边,那是一栋古朴典雅的小楼,装满了香溪河畔的鸟语花香,昭君的美丽传说以及落梅清脆的笑和歌声。 小楼临河的一边有一扇小窗,从窗里向向外看,就是绿波如翠,微风拂柳的香溪河。落梅发现妈妈总是喜欢在黄昏的时候依窗而立,眼神在河岸上游移,忽而明亮忽而暗淡。每当这时,落梅的心就酸酸的,她知道,妈妈在想念爸爸。 爸爸是一个业余作家,喜欢写诗,喜欢香溪河。他一直认为这河里从古至今蓄积了太多的激情和故事,是永不枯绝的灵感源泉。落梅三岁那年的一天黄昏,爸爸正在小窗前构思一首长诗。突然,香溪河上传来了“救命”的呼叫声,打断了爸爸的思绪。抬起头来,只见一双不停扑打的小手在河面上时隐时现。眼见落水的孩子就要被水吞没,爸爸猛地冲上了窗台,从四米多高的窗口跳了下去。孩子被救上了,爸爸却被香溪河水吞没了。那一刻,天边漾起了一抹凄艳如血的晚霞。 落梅对爸爸的印象十分模糊,惟独自己的名字,总能勾起对爸爸的想念。落梅这个名字是爸爸取的,名字美丽而富有诗意。据说落梅出生的那天,梅花飘满了香溪河,香透了整个小楼。 爸爸就这样走了,在落梅和妈妈的黑色记忆里变成了人们竞相传颂的英雄。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爸爸似乎已经被人们遗忘了。可是,落梅固执地认为,除了自己和妈妈,至少还有另外一个人不会忘记他。 落梅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敏感而脸红,其实他只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每当黄昏降临,落梅总能看见他在河岸上来回漫步,偶尔,他会坐在河岸上瞅着汹涌的河水以及落梅家的小楼发呆。男孩就象一本无字的经书,深奥难懂。落梅凭着女人的直觉,隐隐地感觉到男孩与香溪河、与已经去世的爸爸有着隐秘的牵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落梅的日记里开始有了男孩的存在。渐渐的,她已经习惯了用深深浅浅的文字,诠释着这个谜一样的男孩。落梅甚至发现自己对男孩有一种莫名的牵挂和想念。 又是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落梅坐在窗前,一如既往的等待着男孩出现。男孩终于来了,令落梅奇怪的是,男孩迅速地朝着香溪河下游的方向奔跑着。落梅很快就知道了答案。“救命”的呼声隐约传了过来,仿佛十几年前那个苍凉恍惚的旧梦。落梅的心一下子就被这声音抓住了,她几乎紧张得冒出汗来。 望着男孩奔跑的背影,落梅听见了自己带着哭腔的呼喊:“喂,你会游泳吗?不要下水,很危险。”男孩听见了落梅的喊声,他朝着小楼的方向望了一眼,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落梅探出半个身子,紧张地看着下游的河面。她看见男孩果断地跳进了水里,奋力地游向溺水的小孩,近了,近了……终于,男孩抓住了那个孩子,在河面上沉浮着。落梅感到自己的心也在七上八下。香溪河的水流很急,而且到处潜伏着暗涌和旋涡。男孩一直努力地向岸边靠近,可是进展十分缓慢,他们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了……落梅的泪水涌了出来。 第二天整个县城沸腾了,人们都在竞相传诵着一个少年为救落水儿童而牺牲的英雄事迹。人们都说,他很象若干年前的作家欧阳明。 不久之后,落梅在县城英雄纪念馆读到了那个男孩的日记。让她印象深刻的是这样一段话:我一直深爱着香溪河,这大约与十三年前的溺水有关。香溪河水里漂浮着我的救命恩人的魂灵。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一样,为别人点燃生命的希望,即使牺牲我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落梅顿时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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