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的人我得失,利益好坏,都该放下了。 松林里弥漫着清新的香气,沁入耳口鼻,像极了佛坛前幽幽的馨香。蒋山觉海禅师卸下肩上的水桶,慢慢在石阶上坐下来,拭干汗水,望着远方隐约的碧青山峦微笑…… 出家,真是多么安乐自在的一件事啊! 从三岁出家,七岁受戒,到十五岁时,已经行脚参访过不少地方,见过许多大善知识,修习了许多入道法门,深入经藏,慧解薰修。那些年里,自己经常觉得身心澄明,无有烦恼挂碍。 有什么好忧愁的呢?蒋山禅师想:生命这么短暂,随时随地一撒手就消逝了,像三祖僧璨的《见道歌》说的: 是日已过,命亦随减; 如少水鱼,斯有何乐? 当勤精进,如救头然; 但念无常,慎勿放逸! 几只蚂蚁从脚边爬过去,又爬回来,蒋山觉海笑了起来:人生,不一样在迷昧生活里盲目打转吗?今天奉承,明日应酬,钱来利往,争名钓誉,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蒋山觉海禅师想起初次读《景德传灯录》,读到四祖道信“摄心无寐,胁不至席者六十年”,知道道信大师守摄身心,修行六十年都没有躺下来睡觉时,心里轰然一声巨响,百骸千窍都开放了,清空了。这么多年来,自己终日搬柴担水,不论天晴天雨,寒暑病毒,都亲自动手,不肯懈怠,不就是学习四祖的家风吗?每日在挑水担水里体会世相的累赘,在劈柴砍柴中破除世情的染污,在每一分钟的时光中享受快乐无忧的禅趣,在每一个脚步站立的地方感到清明自在的宁静,不就是实践无执无系的现行吗?蒋山觉海禅师想起昨日侍者问: “师父,您的家风是什么?” 我有什么家风呢?不过是一心修行,念念自在而已。所以回答他: “东壁打到西壁。” 侍者又问:“客人来时如何招待?” 我蒋山觉海何曾在意世俗的逢迎奉承、名利得失呢?学禅几十年了,难道连这一层挂碍都放不下?我记得当时回答他: “山上樵柴,井中清水。” 尘世的人我得失,利益好坏,都该放下了。四祖道信坐化的时候,天地为之阴暗,寺院三里方圆内所有的树木叶子全部变白了,一个人的精神是多么伟大,多么感人!我还要为了尘世的纷扰争竞,而浪费自己清明自在的生命吗? 蒋山觉海禅师含笑担起水桶,向山顶行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