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梭说:“幸福是游移不定的,上苍并没有让它永驻人间。世界上的一切都瞬息万变,不可能寻索到一种永恒。环顾四周,万变皆生。我们自己也处于变化之中,今日所爱所慕到明朝也荡然无存。因此,要想在今生今世追索到至极的幸福,无异于空想。” 一位著名的学者指出:“永远快乐”这句话,不但渺茫得不能实现,并且荒谬得不能成立。快乐决不会永久;我们说永远快乐,正好像说四方的圆形、静止的动作同样地自相矛盾。在高兴的时候,我们的生命加添了迅速,增进了油滑。像浮士德那样,我们空对瞬息即逝的时间喊着说“逗留一会儿吧!你太美了!”那有什么用?你要永久,你该向苦里去找。不讲别的,只要一个失眠的晚上,或者有约不来的下午,或者一课沉闷的听讲……这许多,比一切宗教信仰更有效力,能使你尝到什么叫做“永生”的滋味。人生的问题,就在这里,留恋着不肯快走的,偏是你所不留恋的东西。 快乐的人生里,好比引诱小孩子吃药的方糖,更像跑狗场里引诱狗赛跑的电兔子。几分钟或者几天的快乐赚我们活了一世,忍受着许多痛苦。我们希望它来,希望它留,希望它再来——这三句话概括了整个人类努力的历史。在我们追求和等候的时候,生命又不知不觉地偷渡过去。也许我们只是时间消费的筹码,活了一世不过是为那一世的岁月当殉葬品,根本不会享受到快乐。但是我们到死也不明白是上了当,我们还理想死后有个天堂,在那里一感谢上帝,也有这一天!我们终于享受到永远的快乐。你看,快乐的引诱,不仅像电兔子和方糖,使我们忍受了人生,而且仿佛钓钩上的鱼饵,竟使我们甘心去死。这样说来,人生虽然痛苦,却并不悲观,因为它终抱着快乐的希望;现在的账,我们预支了将来去付。为了快活,我们甚至于愿意慢死。 快活不能持久,我们仍然生活得有滋有味。因为我们生活不是为了快活,而是为了理想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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