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年一脸诚意地说:“只要能祈下雨来,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别说是给仙驾下拜,就是磕头也无妨的,但不知仙翁几时可以布坛祈雨?” 钱志节心里骂道:这家伙更坏,一来就把我逼上梁山。此时若有半点马虎,漏出破绽,这冒揭皇榜的欺君之罪便吃定了。想我钱志节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今日里就与狗官们玩玩,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他这样想着,心里就镇定了不少。猛地,一个主意袭上心头,他若有其事地叫声:“有了!明日是个黄道吉日,大人可派人在江边搭一祈坛,届时本道长亲临作法,三日之内必能祈下雨来。只是——” “仙翁有话只管说,本钦差一定照办。”方伯年毕恭毕敬地说。 “如此最好。”钱志节说,“作法祈雨需要诸位大人配合,届时本道长自会安排,只是现在本道长要找个清静之所做法事,不知——” “这好办。”苏州府尹接口说,“本府辖内有三座三清观,仙翁可到观内行事,本府会安排伺候仙翁的。” 钱志节暗忖这哪里是安排人伺候我,分明是盯我的梢,怕我溜之大吉是也。 “来人!”苏州府尹对差役吩咐道,“护送仙翁到三清观行事,务必小心伺候,如有差池唯尔等是问。” “是,大人!”差役应声领着钱志节扬长而去。 苏州府尹目送钱志节远去,若有所思地自语道:“他真的能祈下雨来吗?” 方伯年冷冷一笑:“本钦差只怕没人来揭榜,如今既有人来揭榜,这出戏就好唱了”。 “何以见得?”巡抚、府尹齐声问道。 方伯年胸有成竹地说:“能祈下雨最好,皆大欢喜;祈不下雨也无妨,有仙翁这张牌挡着,不就显得我等已尽责尽心,届时再拿他开刀,对上对下总算有个交代吧?” “妙,妙计!”巡抚抚掌道,“只要我等尽到职责,皇上和百姓也不好怪罪我等的,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哈哈……”大堂上响起一阵开怀的笑声。 四 钱志节在祈坛上用桃木剑挑着纸符若有其事地边做法事边不时拿眼往江边巡视。作法祈雨已经三天了,也是最后的一天,按他的计划,此时江边应该泊有他用三百两黄金雇下的飞舟。昨晚他向方伯年提出祈雨时要用三百两黄金祭风雷,方伯年连眉也不皱一下就令人如数拨给。他接到黄金后即买通了三清观的一个道士,用三百两黄金租用了一飞舟,以备今天祈雨时仿效当年诸葛孔明祭东风好溜之大吉。却不知为何日近正午还不见飞舟踪影!日落之前,飞舟若不能如约而至,祈不下雨来,方伯年就要拿他开刀祭坛的消息是他昨天下午从小道士偶然失口中得知的。 骄陽似火,钱志节抬头看看天空,恨不得把天捅个窟窿,好下来一场大雨。但他知道这只是幻想而已,只有用三百两黄金雇下的飞舟出现,他才能有一丝生还的可能。祈台下虽然百官云集,刀光剑影,但在他祈雨时不得抬头睁眼吓走风雷神的法令下,一个个都乖乖地闭着双眼伏在地下不敢动弹。此时,只要飞舟能出现,他再装腔作势地咋呼一番是可以悄悄地扬帆而去的。 就在钱志节望眼欲穿之际,忽然从芦苇中飞也似的冒出一叶飞舟来。 钱志节眼睛一亮,心头大喜,谢天谢地,苍天果然有眼,合该我钱志节命不该绝。这次若能躲过此大劫,定要上京告倒这帮狗官!他这样想着,便向坛下大呼:“午时已到,风雷就要降临,尔等快快伏地,不得抬头睁眼!”话音刚落,果然有一阵强风刮过,坛下众官兵忙紧闭双眼,屁股朝天地伏着不敢动弹。 钱志节见状,合掌道:“天助我也,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言毕,放轻脚步走下祈台,飞也似的直奔江边。飞舟刚靠岸尚未停稳,钱志节亡命般地一跃而上,对着艄公急呼:“快,快开船!” “哈哈……仙翁,你看看我是谁?”艄公摘下低压的斗笠,仰头大笑。 钱志节闻言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原来艄公竟是钦差方伯年,难怪今天祈雨时一直没见到他。 这时,从船舱内钻出两个彪形大汉,后面跟着三清观的道士。 “你、你出卖了本道长?”钱志节恨恨地问。 “非也、非也。”方伯年冷笑着,“仙翁,你也太小看本钦差了,你这点雕虫小技岂能骗过了我?来人!与我拿下,午时三刻拿他人头祭坛,以谢万民!” 钱志节自知在劫难逃,顿时万念俱灰,大骂一声:“狗官,休要得意!”言毕,一个冷不防“扑通”一声跳下江去。 江中冒出串串水泡,方伯年望着江心呆若木鸡。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