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没等纯净把院门打开,七八个鬼子已破门而入,凶神恶煞似的把道长师徒架住,为首的军曹操着生硬的中国话对着道长吼道:“你的听着,快快的把私藏着的两部书交出来!不交要刺啦刺啦!房子也要统统烧掉!”玉清道长气得脸色煞白,冷冷地答道:“我听不懂你的话!”军曹从士兵手里接过火把,在道长面前晃了几晃继续威逼道:“听不懂?假的!两部书不交,先把你俩烧死!”道长还是面无表情地答道:“烧死我,也还是听不懂你的话!”气得军曹把火把要往道长衣服上凑。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然身穿日本和服的猪头队长从后面冒了出来,他挤到前面,一把将军曹推开:“不许对道长无礼!”然后转身对着他的手下吼道:“不讲礼貌的不行,你们统统的给我滚到门外,没有命令,不准进来!”军曹和那荷槍实弹的六七个兵都退到了大门外。满面堆笑的猪头队长左手握着右手,抱拳对道长行了个教礼:“道长受惊了,我的向你赔礼!”说着,像变戏法似的在宽大的和服衣袖中掏出一罐茶叶,“道长,这是你们江西龙虎山的‘毛尖’,大大的好茶叶!我想和你单独饮壶茶可好?”说到“单独”两字时,一面用了重音,一面那双小眼睛盯着站在道长身后的纯净。道长听懂猪头的意思,微微一笑,回头吩咐纯净:“门外侍候。” 屋内只剩下两人,空气似乎缓和了不少。然而,两人的心里却各自紧张地盘算着。猪头队长心中想着的是:今天晚上软硬兼施一定得让那道长把那宝籍交出来。玉清道长想的是:今天晚上,鱼死网破也要让纯真将宝籍安全转移出院……想到这里他心定了,就顺着猪头队长要饮茶的话说道:“队长有雅兴,贫道侍候。”说着拿出一套紫砂茶具,又捧出一罐三年陈的雪水,点燃了炭炉,将雪水烧开,泡上一壶“毛尖”茶,斟了两杯,用手一让,说:“队长,请!” 猪头队长狡黠地一笑,顺手拿起道长面前的那杯,凑在嘴边等道长先饮,玉清道长也不计较,端起对方面前的那杯一饮而尽。猪头队长放心了,也有滋有味地品起茶来。接着,猪头队长远兜圈子,从茶叶谈到龙虎山,从龙虎山谈到道教,又从道教讲到仁济道院,最后图穷匕首见,要道长把院藏的两部宝籍献出来:“道长,你也清楚,当前中国兵荒马乱,这两部宝籍只有让我们大日本皇军保管才能安全留存后世,道长认为如何?” 玉清道长呷了一口茶答道:“佩服队长对中国道教文化了解得这样深!可是这两部书是我们道家的珍宝,是中国的珍宝,它只能留在道家,留在中国!不劳外人费心了吧!” “道长不听劝告,那我只能直说了,今晚是‘交书留人,不交书不留人’!”说着,猪头队长两只小眼睛盯着道长,观察对方的反应。 玉清道长也不急着答话,他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取出一个小瓷瓶,用一个挖耳扒大小的小匙,舀出一匙橙红色的粉末,倒在自己喝的茶杯里,拿起茶壶,把滚热的茶水洒入茶杯,随着热气腾起,一股幽香飘然袅袅。道长端起茶杯欣赏似的抿了一口:“好茶!” 猪头队长指着桌上的小瓷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道长答道:“队长不懂了?这叫‘茶引’,茶引放入第三泡的茶水中,这才是喝茶的最高境界!” 猪头队长被道长的“品茶经”迷住了,一下子竟把索要宝籍的来意丢在一边:“那,我也来点!”说着自己动手,学着道长的样子给自己也舀了匙“茶引”,然后跟着道长把那喷香的茶水饮入肚内。 说时迟那时快,不到一分钟的时光,猪头队长猛然觉得腹中剧痛,双手颤抖,连声说道:“不好,不好,有毒—来人呀!”守在门外的军曹和士兵闻声冲了进来,一面扶住鼻孔流血的猪头,一面架住了道长。道长哈哈一笑,挣开架住他的日本兵,用手抹去嘴角的鲜血,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是说‘不交书不留人’吗?哈哈,‘不交书,不留人’!徒儿快走—”身子慢慢地坐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纯净背着黄布包从隔壁卧室奔出,头也不回地从道院大门奔去。军曹一见,急忙放下倒毙的猪头队长,一边开槍,一边向纯净追去。 趁着这个当口,梁上的纯真纵身跳下,蹲在师父的面前,含着泪将师父睁着的双眼抹上,心里喊道:好师弟!他将师父扔给他藏着宝籍的蒲团小心地捆在衣服里,蹿出后墙格子长窗,扑向七里荡,消失在黑暗中。 道长和纯净死了,仁济道院被烧了,而那两部宝籍却留了下来,据说它就是现在被有关部门收藏着的道家典籍。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