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晓洋最近心烦透了。露露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在一个月之内他还不和家里的黄脸婆离婚的话,就再也别去找她了。露露是裴晓洋的小情人,自从见她第一面起,他的魂就被勾了去,几天不见面心就像被猫抓一样。如果露露真的要和他分手,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他的老婆叫米娜,虽然两人早已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可他心里很清楚,离婚是不可能的。他能当上现在这个上千人公司的经理,拥有汽车洋房,全仗有一个当局长的老丈人。离婚就意味着放弃现在的一切,重新从零开始。
裴晓洋把他的铁哥们儿杜强约了出来,在一个饭馆里喝酒。杜强是他大学时的同学,现在是一家公司的主管,三十多岁了还独身一人。他俩的关系一直很铁,几乎是无话不说。两人边喝边聊,裴晓洋把心里的烦恼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杜强安慰他说:“你也不要过于发愁,事情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裴晓洋酒喝得有点过了,满脸通红,郁闷地说:“杜强,说实话,我有时候真他妈的希望米娜什么时候自己开车掉进沟里,来个车毁人亡,就什么事都好办了。”杜强一愣,说道:“你居然会这样想,米娜可是你的结发妻子呀!”裴晓洋醉醺醺地把手一摆,说:“什么狗屁夫妻!我当初不是看她老爸有钱有势,谁会看上她!”接着他又滔滔不绝地数落着米娜的不是。
杜强就在旁边一言不发地静静听着。隔了半晌,杜强开口说话了:“晓洋,你知不知道附近有一个去处叫乱石岗?”裴晓洋说:“废话!这儿的人谁不知道?”杜强说:“你还记不记得前年那里摔死过人,就是因为踩上了一块松动的大石头,最后连石头带人一起掉下了悬崖,连尸首都没找着?”裴晓洋说:“这事儿众所周知,你怎么想起了这件事?”他话一说完,就发现杜强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他。他愣了一下,似有所悟地说:“哦——你是想让我把米娜……”
“打住,”杜强及时地阻止他说下去,“我可是什么也没有说,你也不要瞎想。”两人又继续喝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家了。
裴晓洋回到家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反复咀嚼着刚才杜强说的话。老朋友的暗示,他自然是心领神会,只是一时还下不了决心。经过了一夜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终于咬了咬牙,心想无毒不丈夫,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解决问题。
第二天一早,他就驱车来到了乱石岗。乱石岗位于城郊20公里处,因其山峰陡峭、怪石嶙峋而得名。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新鲜,是城里人郊游的好去处。但由于地形过于险峻,前年还摔死过人,因此近两年前来游玩的人已大不如前,显得冷清了许多。
他将车停在了山脚下,只身爬上了乱石岗。他花了近一天的工夫将乱石岗走了个遍,正当筋疲力尽、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包上找到了一个理想的所在。这个地方一般游人不易察觉,但风景极佳,是一个拍照留影的好地方。更关键的是在小山包的边缘有一块石头,石头一大半是埋在土里的,露在外面的部分十分平整光滑,要照相必定会站到那块石头上,假如石头一松动,就会重现前年发生的悲剧。
裴晓洋内心狂喜,心想真是天助我也!他现在要做的工作就是如何将这块石头弄松,以达到只要站上一个人就会掉下去的效果。不过这时天色渐暗,他准备第二天再来。
第二天,他带上了一把锄头就直奔这里来了。他要小心翼翼地将石头下面的土掏空。这项工作具有一定的风险,他不仅要把土掏得恰到好处,以免稍有不慎石头滚下山崖前功尽弃,而且他还要时刻小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因为他在掏土时有一半身体是悬在外面的,十分危险。不过他想到今后将和露露长相厮守,而且自己还能继续享有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便增添了无穷的动力。
他干了近半天才干完这个艰苦的活计,已是满头大汗、近乎虚脱了。值得欣慰的是他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这块石头下面的支撑所剩无几,摇摇欲坠,但上面看去却坚如磐石,给人感觉是那么的踏实、放心。
终于等到了周末,裴晓洋对米娜说:“亲爱的,咱俩很久没出去好好玩一玩了,咱们明天找个地方去散散心吧。”米娜大感意外,看着他说:“真是太陽从西边出来了。这两年的礼拜天,你不是开会学习就是找朋友喝茶,眼里哪里还有我?”裴晓洋搂着她的肩,略带歉意地说:“从前都是我不好,人在社会,身不由己嘛,以后我会加倍地补偿你的。”米娜问:“那么我们去哪里玩呢?”裴晓洋假装寻思了一阵,然后说:“乱石岗吧,都说那里非常不错。”米娜说:“那好吧,我听你的。”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穿上休闲装、旅游鞋,挎上相机带上零食,开着小车就出发了。裴晓洋想到困扰已久的问题今天终于可以了结了,心情格外轻松,边开车边愉快地吹着口哨。米娜的兴致也很高,话也特别多,两人仿佛又找回了恋爱的感觉。
上了乱石岗,裴晓洋拿着照相机不停地为米娜拍照,还不时递水递零食问候个不停,体贴得无微不至。终于他把米娜不知不觉地引近了那个小山包。
裴晓洋故作兴奋地指着那里说:“米娜,你看那里多美呀!”米娜看了也惊叹道:“是呀,简直太美了!”裴晓洋马上说:“你走过去,站在那块石头上,我给你照张相。”米娜说:“算了吧,今天我照得不少了,干脆我给你照一张得了。”裴晓洋急忙摆手说:“我不爱照相,你是知道的,再说了,这么美的风景配上你这样的佳人才叫浑然天成。”米娜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跟平时像换了个人似的,嘴像抹了蜜一样,我都有点不适应了。”裴晓洋说:“出来玩嘛,就是图个高兴,你快点站过去吧。”米娜却说:“我真的不想照了,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吧。”裴晓洋心里暗暗有些着急,继续劝说:“亲爱的,咱照完这一张就找地方休息,好不好?”米娜有些无奈地说:“好吧。”说完就向那块石头走去。
米娜一步一步地走近那块石头,裴晓洋目不转睛地看着,屏住呼吸静等着那一刻的到来。只见米娜轻轻地踏上了那块石头。
天啊!这块石头居然纹丝不动。米娜摆了一个优雅姿态,冲他笑着说:“你看我这样行吗?”裴晓洋完全傻了,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相机都险些掉在地上。米娜对他喊道:“晓洋,怎么傻了?赶快照哇!”裴晓洋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对她照了一张。他想大概是石头下面的土还掏得不够,或者是她站的时间不够长,那么干脆让她再多呆一会儿。他又对米娜说:“你换个姿势,再照一张。”米娜很配合地又摆了个造型,裴晓洋磨磨蹭蹭地调光、选角度,半天才按下快门。可是他所希望的事依然没有发生。
裴晓洋如一只斗败的公鸡,沮丧地耷拉着脑袋。米娜走过来拉着他说:“你过去站着,我给你照一张,今天你还没照相呢。”他不好再推辞,只得应道:“好吧。”他当然不会站在那块石头上,而是站在石头边上。米娜一边看着相机一边用手指挥着:“往右站站,你把那边的树挡住了。”裴晓洋往右挪了挪,离那石头又远了一些。米娜又用手比划着:“再往右一点,干脆站在那块大石头上算了。”米娜说的是另外一块石头。裴晓洋此时心情极坏,只想早点下山,可是戏还要演下去,于是依言照做。
他刚踏上那块大石头,还未站稳,便觉脚底一虚,脚下的大石头带着一大坨泥土在悬崖边瞬间裂开一条大缝,直向山崖坠去。他吓得“啊”的叫了一声,慌乱中用手抓住了一把乱草,才不至于随着石头滚落下去。石头坠落在深不可测的悬崖下面,传来一声悠长的闷响。
裴晓洋整个身子悬在半空,手里抓住的那把救命乱草也有些经受不住重力,根部开始慢慢松动了。他恐慌地对米娜叫道:“快,快拉我上去!”只听上面的米娜一声冷笑:“如果不是你要害我,我也不会让你这样,你是自作自受!”裴晓洋辩解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米娜说:“死到临头了还要装糊涂,你见鬼去吧!”裴晓洋已急得脸色发白,哀求道:“米娜,是我不对,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米娜做出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无奈地说:“我一个女人,哪有力气帮你的忙呢?真是对不起了。”裴晓洋几乎要哭了:“求求你了,我坚持不住了。”话刚说完,就觉手中的那把乱草已破土而出,他恐惧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突然有一只有力的手紧紧地拽住了他的手腕。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杜强。裴晓洋惊喜万分地叫道:“好哥们儿,怎么会是你?快拉我上去!真像做梦一样。”杜强却没动,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不仅是今天,前两天我也跟你来了这里两回。”裴晓洋一脸狐疑,不解其意。杜强继续说:“你的方法很巧妙,我用你的方法在这块石头下也动了手脚,而那块石头下面我又填满了泥土石块,恢复了原样,可费了我不少功夫。”裴晓洋说:“你这是为什么?”杜强回头深情地看了一眼米娜,说道:“正如你是为了露露一样,我也是为了我的心上人——米娜。没有了你,我和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一起生活了,不用再过以前那偷偷摸摸的日子了。”
裴晓洋如梦初醒,气急败坏地大骂:“你这个禽兽!我饶不了你的!”杜强露出一脸狞笑,对他说:“咱们彼此彼此,能让你死个明白,也算是朋友一场。再见了!”同时他慢慢地将手松开了。裴晓洋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下悬崖,山谷里久久回荡着他绝望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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