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以养生之长而闻名于天下,陶弘景作为南北朝的有名道士,十分重视养生,不仅身体力行之,而且还撰述著作,代表作有《养性延命录》。此外,在其编撰的《真诰》里也有很多养生方法,保留了大量的养生方面的资料。其《养性延命录》对前人的养生理论和方法进行了总结,形成了较完整、成熟的道教养生学体系。当然,在其他一些著作中也有不少内容是讲养生术的,《梁书》中说他善于辟谷导引之法,年逾八十而有壮容,这表明他对养生术的造诣颇高,甚至能够保持容颜不老。 陶弘景的养生术继往开来,既有完善的理论指导,又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对人们的身心养护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很多术数至今仍被传习和研练。他的养生旨意简约而易于理解,主张保持中和的“形神”兼修之道,再施用术数如行气、导引、服食、房中等等,条理分明而便于操作。陶弘景认为,只要正确修习就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下面主要介绍陶弘景的养生术之一,即服食,并尝试对其分类与功效做一探讨。 一、 服气与疗病第一、陶弘景的疗病思想 陶弘景在治病时以 “气”论贯穿的阴阳平衡、五行俱全的“祛病”思想为指导,将人生病的原因归于邪气入侵,认为驱邪能够除病。在治病过程中遵循人体与宇宙相似的原则,重视运用阴阳二气的平衡和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 陶弘景认同道教传统的气的学说,把人生病的原因归之为邪气。那么,“祛病”就是要保存道之正气,去掉鬼之邪气。他在《药总诀·序》中就提出“邪气数侵,病转深痼”[1](P647)的看法,并详细解释了为什么邪气是使人致病的原因: 夫病之所由来虽多端而皆关于邪,邪者不正之因。谓非人身之常理,风寒暑湿,饥饱劳逸,皆各是邪,非独鬼气疫疠者矣。人生气中,如鱼在水,水浊则鱼瘦,气昏则人病。邪气之伤人最为深重,经络既受此气,传入藏腑,随其虚实冷热,结以成病。病又相生,故流变遂广。[2] 他继承了道家哲学中的“气”论思想,许慎在《说文解字》说:“ ,云气也,象形。”,大概指自然界中的一种物理现象。西周末年出现的无神论思潮以唯物主义“气一元论”对抗古代传统的有神论,使得气论的观点逐渐在中国哲学思想中凸显了出来。 在《道德经》中,就已经提出了“气”的观点,如“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庄子·知北游》一章则更明确地提出了“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故曰通天下一气耳,圣人故贵一。”在老庄的哲学思想里,气是由道化生而来的,“冲气以为和”指的就是阴阳二气激荡、和合而生成万物。《黄帝内经》深受“气”论思想的影响,《素问·天元纪大论》里说:“在天为气,在地成形,形气相感而化生万物矣。”此外,《黄帝内经》中还对“气”做了详细区分,有宗气(指积于胸中、出于喉咙,以贯心肺之气)、营气(营运于脉中之精气)、卫气(皮表之气)等。此经还认为人生病的原因就是由于邪气入侵人体造成的,《素问·举痛论》中就提出:“百病皆生于气也”的观点,指出邪气侵入人体,会导致人生病甚至死亡。 道家的“气”论思想对道教和陶弘景祛病之术的影响更是不言而喻的,“气”的概念不仅仅是道教哲学的一个极为重要、核心的概念,也是道教中诸炼养理论和实践必不可少的一环。在道教中,“气”的概念有着多重含义,不仅指一种物质基质,有时也指类似于孟子所说的“养浩然之正气”的精神追求。“气”不仅仅是“道”的一种载体,有时“气”直接象征着真道、大道。在道教的内丹理论中,“精”、“气”、“神”是三个核心概念,通过炼精还气、炼气还神、炼神还虚的三个步骤,可以化气为神,精神与物质得以转化。“气”在其中的重要地位是显而易见的。这一“气论”思想被陶弘景成为其治病的重要理论基础之一。 其次,阴阳平衡、五行俱全的观念处处体现在他的治病药方中。“五行”本来是指自然界的五种物质元素,后来逐渐被人们赋予了道德属性和神性。《尚书·周书·洪范》中说:“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它们各自都有不同的性质,是构成事物的基本物质元素。后来战国时齐人邹衍赋予五行以德性,提出了“五德终始论”,用来说明王朝更替的原因。经过西汉董仲舒的改造,确立了五行之间“比相生而间相胜”的关系,又以五行比拟方位、时节,把儒家的伦理道德意义赋予了五行。加上后来的谶纬神学的改造与鼓吹,终于使五行具有了神性。早期的道教以此为参照,不仅构造了自己的神谱,而且还使“五行”的观念遍及、渗透到道教的斋醮科仪、炼丹等很多方面。 在陶弘景的《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里就充满了五行的思想。此书为敦煌卷子,“辅行诀”的意思是将医药作为辅助修道的手段,医药是服务于修道成仙的最高宗教目标的。此书非常重视五行学说,人体五脏的用药都是以五行格局为基础的,其主要内容有:辩五脏病证(每脏各有大小补泻四汤)、五脏泻方(五方)、救诸劳损病方(五方)、汤液经法小序及二十五味药物变化图说、天行病经方(大小阴阳旦汤四方及大小四神汤八方)及救卒死方(五方)。 他在开首就提出了撰写此书的目的: 隐居曰:凡学道辈,欲求永年,必先祛疾。或有夙痼,或患时恙,一依五脏补泻法例,服药数剂,必使脏气平和,乃可进修内视之道。不尔,五精不续,真一难守,不入真景也。服药祛疾,虽系微事,亦初学之要领也。诸凡杂病,服药汗吐下后,邪气虽平,精气被夺,致令五脏虚疲,当即据证服补汤数剂以补之。不然,时日久旷,或变为损证,则生死转侧耳。谨将五脏虚实证侯悉列于左,庶几识别无误焉。[3](P116) 这段话说明学道首先就是要祛除疾病,而且把服药祛疾作为初学的要领,也就是当作学道初级阶段的重要内容,而所有这些都是指向一个得道成仙的总目的,所以他在《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中反复强调这一点:“经方有救诸劳损病方,亦有五首,然综观其要义,盖不外虚候方加减而已。录出以备修真之辅助,拯人之危也。……其间增减,虽各擅其异,或致新效,似乱旧经,而其旨趣,仍方圆之于规矩也。”[3](P127)很明显,陶弘景在这里注重的是“修真之辅助,拯人之危也。” 接下来,他详细论述了《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的主导思想: 陶隐居云:依《神农本经》及《桐君采药录》,上中下三品之药,凡三百六十五味,以应周天之度、四时八节之气。商有圣相伊尹,撰《汤液经法》三□,为方亦三百六十首。上品上药,为服食补益方者,百二十首;中品中药,为疗疾祛邪之方,亦百二十首;下品毒药,为杀虫辟邪痈疽等方,亦百二十首。凡共三百六十首也。实万代医家之规范,苍生护命之大宝也。今检录常情需用者六十首,备山中预防灾疾之用耳。检用诸药之要者,可默契经方之旨焉。经云: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天有五气,化生五味,五味之变,不可胜数。今者约列二十五种,以明五行互含之迹,以明五味变化之用,如左。[3](P129) 这段话清楚表明,《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首先是以道教的宇宙论为基础来阐明祛病法的,即“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天有五气,化生五味”;其次,在道教中,五行思想渗透于教理教义、修道法术、斋醮科仪等方方面面,所以在祛病术上也不例外,所谓“今者约列二十五种,以明五行互含之迹,以明五味变化之用”,就是指五行思想在这方面的反映。 接着他列出了二十五种按五行排列的药物及其性质: 味辛皆属木,桂为之主,椒为火,姜为土,细辛为金,□□为水。 味咸皆属火,旋覆花为之主,大黄为木,泽泻为土,厚朴为金,硝石为水。 味甘皆属土,人参为之主,甘草为木,大枣为火,麦冬为金,茯苓为水。 味酸皆属金,五味为之主,枳实为木,鼔为火,芍药为土,薯蓣为水。 味苦皆属水,地黄为之主,黄芩为木,黄连为火,白术为土,竹叶为水。 此二十五味,为诸药之精,多疗五脏六腑内损诸病,学者当深契焉。[3](P129-130) 在这里用五行配药物的五种性质,并且还为每一种性质都配齐了五行,这无疑是五行观念在处方上的反映。在后面的论述中,则充满了道教神学的特色: 弘景曰:外感天行,经方之治,有二旦、六神、大小等汤。昔南阳张机,依此诸方,撰为《伤寒论》一部,疗治明悉,后学咸尊奉之。山林僻居,仓卒难防,外感之疾,日数传变,生死往往在三五日间,岂可疏忽。若能深明此数方者,则庶无蹈险之虞也。今亦录而识之。[3](P132) 文中所说的二旦、六神、大小等汤,指的是小阳旦汤、小阴旦汤、大阳旦汤、大阴旦汤、小青龙汤、大青龙汤、小白虎汤、大白虎汤、小朱鸟汤、大朱鸟汤、小玄武汤、大玄武汤,都是以道教之神来命名的,对此,在后面他有详细解释: 弘景曰:阳旦者,升阳之方,以黄芪为主;阴旦者,扶阴之方,以柴胡为主;青龙者,宣发之方,以麻黄为主;白虎者,收重之方,以石膏为主;朱鸟者,清滋之方,以鸡子黄为主;玄武者,温渗之方,以附子为主。此六方者,为六合之正精,升降阴阳,交互金木,既济水火,乃神明之剂也。[3](P135) 此外,他还提倡用药应坚持阴阳相辅相成的原则。《神农本草经》认为药有阴阳配合,子母兄弟,根茎花实,草食骨肉,有单行者,有相须者,有相使者,有相畏者,有相恶者,有相反者,有相杀者。凡此七情,合和视之,当用相须相使者良,勿用相恶相反者。若有毒宜制,用相畏相杀者,不尔,勿合用也。 陶弘景是这样解释这种用药方法的: 今按其主疗虽同而性理不和,更以成患。今检旧方用药,亦有相恶相反者,服之乃不为害,或能有制持之者,犹如寇贾辅汉,程周佐吴,大体既正,不得以私情为害,虽尔恐不如不用,今仙方‘甘草丸’有防己和细辛;俗方‘玉石散’用栝楼乾姜,略举大体,如此其余复有数十条别注在后。半夏有毒,用之必须生姜,此是取其所畏,以相制尔。其相须相使者,不必同类,犹如和羹调食鱼肉葱鼓,各有所宜,共相宣发也。[2] 此段他举了很多例子,比如“半夏”,它是有毒的,但是它畏生姜,如果用半夏时配合用生姜,则可以制止它的毒性。因而,用药并不是一概坚持不用“相恶相反者”,相恶相反者也有相辅相成的一面,这就需要辩证看待与操作。 其次,鬼神信仰自古有之,远古时代的鬼神信仰都具有浓厚的巫术色彩。在先民社会中,对巫术、巫师的尊崇是一种普遍现象。原始道教的形成深受巫鬼信仰的影响早已是共识,以符咒为主要特点的五斗米道即带有浓厚的巫术色彩。张角创立的太平道也以符咒为主要道术,用符水咒说为人治病。 陶弘景的疗病方法继承了早期道教的符咒祈祷,同时主张积极使用药物。如他针对当时人们最容易相信鬼神入侵是生病的唯一起因的现象,又指出:“鬼神来者,则宜以祈祷祛之,虽曰可祛,犹因药疗致愈。”[2]这说明按宗教的观点,鬼神可以使人生病,但同时不应该对此盲信、盲从,还应看到药物事实上在治病过程中所起的关键、主要的作用。所以他又说:“若饮食恣情,阴阳不节,最为百疴之本,致使虚损内起,风湿外侵,所以共成其害。如此者,岂得关于神明乎!惟当勤于药术疗理尔。”[2]因而,他主张人生病时,应该从多方面去寻找原因,既不否认“鬼气”可以致病的观念,也不应将所有病都归因于鬼神从中作梗,而忽视了生病的许多客观原因。第二、服气 在道教看来,邪气是使人生病的重要原因,那么祛邪气而养正气就是疗病、健身乃至于长生的关键了。《养性延命录·序中》说:“服元气于子后,时导引于闲室,摄养无亏,兼饵良药,则百年蓍寿,是常分也。”[4](P474)可知服气的重要。服气也称做食气、行气、吐纳。早期的行气法往往以吸气为主,行吸气后停闭,在葛洪的《抱朴子·释滞》里有记载。当然,行气不只是吸气,还有吐气,在《养性延命录·服气疗病篇》中全面总结了行气术,并认为行气可以治疗疾病,对此,他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1、“服气”是吐故纳新。他引刘君安曰: 食生吐死,可以长存,谓鼻纳气为生,口吐气为死也。凡人不能服气,从朝至暮,常习不息,徐而舒之,常令鼻纳口吐,所谓吐故纳新也。[4](P481) 2、论述了行气与修道的关系及其具体的行气方法。 他引《服气经》曰:“道者,气也。保气则得道,得道则长存。神者,精也。保精则神明,神明则长生。精者,血脉之川流,守骨之灵神也。精去则骨枯,骨枯则死矣。是以为道,务保其精”[4]( P481)那么,具体应该怎么做以及行气后对身体有什么好处呢?陶弘景对此有详细的说明:“从夜半至日中为生气,从日中后至夜半为死气,常以生气时正僵卧,瞑目握固,闭气比息,于心中数至二百,乃口吐气出之,日增息。如此身神具,五藏安,能闭气至二百五十,华盖明,耳目聪明,举身无病,邪不干正也。凡行气,以鼻纳气,以口吐气,微而引之,名曰长息。纳气有一,吐气有六。纳气一者谓吸也。吐气有六者,谓吹、呼、唏、呵、嘘、呬,皆出气也。凡人之息,一呼一吸,元有此数。欲为长息吐气之法,时寒可吹,时温可呼。委曲治病,吹以去风,呼以去热,唏以去烦,呵以下气,嘘以散滞,呬以解极。”[4](P481—482)在这里,还介绍了六种吐气的方法,这从另一个角度体现了他本人确实是对此身体力行,并且颇有所得。 3、行气与疗病。 行气之术可以用来治病。他采取了道教传统的气的学说,把人生病的原因归之为邪气。因而行气与治病紧密相关,他就此进行了论证并提出用行气术治病的具体方法。他引《名医录》云:“疾之所起,自生五劳,五劳既用,二藏先损,心肾受邪,府藏俱病。五劳者,一曰志劳,二曰思劳,三曰心劳,四曰忧劳,五曰疲劳。五劳则生六极,一曰气极,二曰血极,三曰筋极,四曰骨极,五曰精极,六曰髓极。六极即为七伤,七伤故变为七痛,七痛为病,令人邪气多,正气少,忽忽喜忘,悲伤不乐,饮食不生,肌肤颜色无泽,发白枯槁。甚者令人得大风偏枯,筋缩,四肢拘急,挛缩,百关隔塞,嬴瘦短气,腰脚疼痛,此由早娶用精过差,血气不足,极劳之所致也。凡病之来,不离于五藏,事须识根,不识者勿为之耳。心脏病者,体有冷热,呼吹二气出之。肺藏病者,胸背胀满,嘘气出之。脾藏病者,体上游风,习习身痒、疼闷,唏气出之。肝藏病者,眼疼,愁忧不乐,呵气出之。已上十二种调气法,依常以鼻引气,口中吐气,当令气声逐字吹、呼、嘘、呵、唏、呬吐之。若患者依此法,皆须恭敬用心为之,无不有差愈病,长生要术。”[4]( P482) 从以上可以看出,他不仅对行气之术进行了系统的理论总结,而且还论述了用行气治疗疾病的具体做法,使之具有非常强的实用性,在今天对人们的防病健身仍然有着积极的意义。 《真诰》中还记载有很多学道者修习服气之术的事迹,如许映,他为许氏家族人:“服炁挹夜,卒获其益,亦至事也。”[5](P561)这说明他修炼服炁之术颇有收益。北河司命桃俊的师傅东郭幼平:“教俊服九精鍊气辅星在心之术,俊修之道成。今在洞中,兼北河司命。”[5]( P562-563)这里所说是服九星之气,属于服气法的一种,桃俊由于练成此术而得道。童初府上帅刘文饶从青谷先生修行九息服气法,张微子常服雾气: 自云雾气是山泽水火之华精,金石之盈气也,久服之则能散形入空,与云气合体。微子自言,受此法于东海东华玉妃淳文期。 …… 服雾法:常以平旦,于寝静之中,坐卧任己,先闭目内视,仿佛如见五脏。毕,因口呼出气二十四过,临目为之,使目见五色之气相绕缠在面上郁然,因又口内此五色气五十过,毕,咽唾六十过,毕乃微呪曰:太霞发晖,灵雾四迁,结气宛屈,五色洞天,神烟合启,金石华真,蔼郁紫空,炼形保全,出景藏幽,五灵分化,合明扇虚,时乘六云,和摄我身,上升九天。毕又叩齿七通,咽液七过,乃开目,事讫。此道神妙,又神州玄都多有得此术者。[5](P566) 这里说明“雾气”是五行之精华,是五行之气的凝合,如果能够坚持修炼,己身就能散形为气,而与云气合一。接下来还详细介绍了服雾气的具体方法,操作步骤依次为:存思五脏——呼气——存思五色之气——咽入五色气——默念咒语——叩齿咽液,这样就完成了整个过程。张微子是服食雾气而得道,傅礼和由于常服五星气而成女仙。她是汉桓帝的外甥女,她佛道双修,其家族有奉佛的背景,可知南北朝时期双修之人并不是少数。还有如刘平阿,汉末为九江平阿长,“常服日月晨炁,颜色如玉,似年三十许人。”[5]( P572)服炁可以使人永保青春,这也是其神效之一。后汉时人龙伯高从仙人刁道林受服胎炁之法,其所修行的是服先天之气。二、 服食与养生 在古代中国,就有神仙思想与不死药的传说,在《山海经》、《战国策》、《庄子》等著作里都有记载。最早寻仙问药以期长生的是一些方士,他们中的服食派就是通过服食药物来达到长生不死的目的。服食术只是众多长生术中的一种,当然,服食的药物不仅仅是炼丹所得的药,还包括一些草木药。但是,古人看到服食草木虽然有延年益寿的作用,但草木本身也会腐朽,而黄金、丹砂等则能够长存,因而他们逐渐转向了炼丹。 第二、服食较多的药物 据《真诰》中记载,修道之人所服食的药物有枣、五石、茯苓、桃、桃皮、黄连、白石、石脑、荧光芝、苍术、胡麻、大黄、黄精、泽泻等等。以下按照陶弘景对药物的七种分类方法,即玉石、草木、虫鱼、禽兽、果菜、米食、有名未用,对服食较多的药物做一初步分类。 1、玉石、草木类 玉石类的药物相比而言质地坚硬,不容易损毁,如《真诰》所云: 明晨侍郎夏馥,字子治,陈留人也。少好道,服术饵和云母,后入吴山,从赤须先生受炼魂法,又遇桐柏真人授之以黄水云浆法,得道,今在洞中。[5](P563) 这里说明夏馥服食云母,云母乃《神农本草经》中所说的上品药,功效很多: 云母,味甘平,主身皮死肌,中风寒热,如在车船上,除邪气、安五藏、益子精、明目。久服轻身延年。一名云珠,一名云华,一名云英,一名云液,一名云沙,一名磷石,生山谷。[8](P4) 可知,云母的名称很多,久服有轻身延年的作用。还有如白石,石脑等,《真诰》中说:“断谷入山,当煮食白石。昔白石子者,以石为粮,故世号白石生,此至人也,今为东府左仙卿。……又善《太素传》,所谓白石有精,是为白石生也。”[5]( P520)《真诰》中还对石脑的形状、性质等做了详细说明:“姜伯真数山上取石脑,石脑在方山北穴下,繁阳子昔亦取服。 ……石脑故如石,但小斑色而輭耳,所在有之,服此时时使人发热,又使人不渴。……石脑今大茅东亦有,形状圆,小如曾青,而质色似钟乳状,下乃皎白,时有黑斑,而虚輭。服之乃热,为治亦似钟乳也。”[5](P567)指出了石脑的很多性质和功效都与石钟乳相似。 服食的草木药就更多了,如黄连、茯苓、泽泻、大黄等等,《真诰》卷五中云: 君曰:有刘奉林者,是周时人,学道在嵩高山,积四百年。三合神丹,为邪物所败,乃行徙入委羽之山,能闭气三日不息,于今千余年矣,犹未升仙。犹是试多不过,道数未足故也。此人但服黄连,以得不死耳,不能有所役使也。[5]( (P518) 这段说明刘奉林虽然未得上道,但经常服食黄连,能够使人达到不死的境地。黄连可以治很多病,如《神农本草经》记载: 黄连,味苦寒,主热气、目痛、眥伤、泣出、明目、肠澼、腹痛、下利、妇人阴中肿痛。久服,令人不忘。一名王连,生川谷。[8] (P26) 黄连性寒,可以去人体内的火气,增强人的记忆力等功效。 泽泻也是服食较多的,《真诰》中写道: 太原王养伯者,汉高吕后摄政时,中常侍中瑯琊王探也。少服泽泻,与留侯张良俱采药于终南山。[5] (P576) 服食泽泻可以使人耳聪目明,美容养颜,使脸庞容光焕发等等神气的效力。 茯苓属于木类,《真诰》卷五中记载: 君曰:昔毛伯道、刘道恭、谢稚坚、张兆期,皆后汉时人也。学道在王屋山中,积四十余年,共合神丹。毛伯道先服之而死,道恭服之又死。谢稚坚、张兆期见之如此,不敢服之,并弃山而归去。后见伯道、道恭在山上,二人悲愕,遂就请道,与之“茯苓持行方”,服之皆数百岁,今犹在山中,游行五岳。[5] (P518) 这里指出谢稚坚、张兆期虽然没有服食金丹而成就上仙之道,但坚持服用茯苓,仍然可以延年益处寿。茯苓可以镇惊邪、祛烦躁之症,可以安魂养神乃至于延年: 伏苓,味甘平,主胸肋逆气、忧 惊邪恐悸、心下结痛、寒热烦满、欬逆、口焦舌干、利小便,久服安魂养神,不饥延年。[8] (P40) 黄精也是重要的服食之药,往往和其他药一起服用,如“武当山道士戴孟者,乃姓燕,名济,字仲微,汉明帝末时人也。夫为养生者,皆隐其名字,藏其所生之时,故易姓为戴,托官于武帝耳。而此人少好道德,不仕于世矣。少孤养母,母丧,服葬。服阕,遂入华阳山服术,食大黄及黄精,种云母、雄黄、丹砂、芝草,受法于清灵真人,即裴翼州之弟子也,得不死之道。裴真人授其玉珮金铛经,并石精金光符,遂能轻身健行,周旋名山,日行七百里多。”[5] (P573)可知戴孟是将大黄和黄精一起服食的。又如“衡山中有学道者张礼正、冶明期二人,礼正以汉末在山中服黄精,颜色丁壮,常如年四十时。” [5] (P573)服食黄精可以让人永保青春。 2、虫鱼、果菜、米食类 陶弘景本人服食的药物中就有虫鱼类,如白蜜就是虫类,《南史》中说: 永明十年,脱朝服挂神武门,上表辞禄,诏许之。赐以束帛,敕所在月给茯苓五斤,白蜜二升,以供服饵。[9](P1900) 这里所说的白蜜应是蜜蜡,《神农本草经》中有记载: 蜜蜡,味甘微温,主下利浓血,补中续绝伤金创,益气不饥耐老,生山谷。 …… 陶弘景云:白腊生于蜜中,故谓蜜腊。 [8] (P48-49) 服食此药可以益人气力,延长青春,陶弘景“老而有壮容”,跟长年服食白蜜的有紧密的关系。 果菜类的如在《真诰》的“运象篇第一”中就有安妃服食并赠枣的记载:“妃手中先握三枚枣,色如干枣而形长大,内无核,亦不做枣味,有似于梨味尔。妃先以一枚见与次,一枚与紫微夫人,自留一枚,语令各食之。” [5] (P495)安妃赠给杨羲和紫微夫人大枣,并让他们服食。 大枣补血益气延年的作用早被修道之人熟知,《神农本草经》云: 大枣,味甘平,主心腹邪气,安中养脾肋十二经,平胃气,通九窍,补少气,少津液,身中不足,大惊,四肢重。和百药,久服轻身长年。叶覆麻黄,能令出汗,生平泽。[8] (P52) 《真诰》中所说的枣有梨的味道,可能是仙界之药不同于凡俗的特点。 桃和桃皮都是服食的上品药,桃皮的效果甚至比桃肉更好,“君(裴清灵)曰:饮食不可卒断,但当渐减之尔,十日令减一升,则半年便断矣。断谷自有方,世多有者,不复重说之。世人之食桃档以补身,不知桃皮之胜也,桃皮别自有方。” [5] (P520)这里说明了辟谷后,服食桃子以补充身体能量的方法。 属于米食类的如胡麻,而服食胡麻的修道者就更多了,如“定禄府有典柄持法郎是淳于斟,字叔显,主试有道者。斟,会稽上虞人。汉桓帝时作徐州县令,灵帝时大将军辟掾。少好道,明术数,服食胡麻、黄精。尔后入吴目山中隐居,遇仙人慧车子,授以虹景丹经,修行得道,今在洞中为典柄持法郎。” [5] (P562)淳于斟经常服食胡麻与黄精,还有如“庐江潜山中学道者郑景世、张重华,并以晋初受仙人孟德然口诀,以入山行守五藏含日法,兼服胡麻,又服玄丹,久久不复饮食,而身体轻强,反易故形。以今年四月十九日,北玄老太一迎以云軿,白日升天。” [5] (P574)服食胡麻有返老还童的神奇功效,《神农本草经》中也对胡麻的这些性质做了说明: 服食是在对自然界的物性深入全面的了解基础上,借外物来补充人体自身的能力损耗。《真诰》中所记载了修道者长年服食的多种药物,颇有功效,可以延年益寿。服食往往和其他道术同行并用,为达到长生长仙的最高目标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