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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后期长城沿线的民族贸易市场》考误

http://www.newdu.com 2017-11-03 《历史研究》1996年第3期 曹永年 参加讨论

    《历史研究》1995年第5期发表了余同元先生的《明后期长城沿线的民族贸易市场》(以下简称“余文”)。该文《市场与市易的广泛兴起》一节,列出各类市场,制成东、中、西三个三边的民族贸易市场表,共63处,远远超出目前已为学界所知的市场数,在全文中最具分量。然而仔细推究,这列有63处市场的三张表,却存在着大量不应该有的基本史实方面的错误。本文只谈与蒙古诸部的市口,不讨论女真、西番的互市市场[1]。疏漏、错误之处,请专家指正。
    一、本来不存在的市场四处
    1.山西广武城市
    余文注明,定广武城为市场的根据是杨时宁《宣大山西三镇图说》之《山西镇图说》。然而遍查该书《山西镇总图说》、《雁平道辖东路总图说》和《广武城图说》,皆无设置市场的记载。余文定广武城为市口,实际上没有根据。且明晚期对俺答诸部的互市市场皆在长城线上,绝不允许蒙古骑兵盘马弯弓,领着他们的家属,浩浩荡荡开入长城,到内地进行交易。广武城是雁门关北、内长城线上的要塞,北距大同外长城200余里,西北距山西外长城也有百里之遥,其不可能有市,理至明白。按《广武城图说》云:“本城通雁门孔道,各镇之公使,三镇之市货,络绎不绝。”此言内地供应宣大、山西三镇大小市场的货物,多是出雁门,经广武,运送到那里去的。余文或因此误解广武为市场。
    2.板外城、归化城
    嘉靖三十年以后(余文作嘉靖二十年,误)丰州川地区出现了许多板外[2]。在这里从事生产的劳动者,的确是来自山西一带的“边地汉人”,但是一旦出边,便很难再越过长城返回故土,他们根本不可能从事内地农业与边外游牧经济之间的贸易,而余文所论,正是这种长城两侧、两种经济的交换。此其一。板外和归化城从事半农半牧和手工业生产的汉人,与蒙古牧民之间的某种交换,应该是存在的,然而这是俺答汗及其后裔统治下的“大明金国”内部的交换,而且这些汉人日渐蒙古化,万历年间已经被认为是“汉夷”,成了蒙古人[3]。此其二。第三,即使是“大明金国”内部的这种交换,规模亦极微小,甚至未能在史料上留下痕迹。余文引以为据的《明史》卷二二二《王崇古传》和《全边略记》卷一二,其实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述。1618年(万历四十六年)沙俄使节佩特林来华,途经库库和屯,即归化城,事后曾对这座城市作过生动的描述,丝毫未涉及商业[4]。1664至1665年(清康熙三至四年),俄使巴依巴柯夫途经归化城,才见到这里出售茶、缎、布等内地产品的小卖点[5],但这已经是清初土默特地区与中原处于统一政权之下20年以后的情景。所以,明后期丰州川一带的板外,仅仅是在这里从事半农半牧业生产的“汉夷”之村寨,归化城则主要作为政治、军事和宗教文化据点而存在。它们不应该列为“长城沿线和民族贸易市场”。
    3.大同保安堡市
    拙著《蒙古民族通史》第三卷,曾将大同保安堡列为小市之一[6],所据为王士骑《三云筹俎考》卷三《险隘考·大同镇总图》。该图于保安堡西边墙绘“马市”一处。然而这是拙著失于详考造成的错误。按,该书同卷,远比《大同镇总图》详细精确的分图,《北西路参将分属图》及保安堡条说明,均无保安堡设市场的记载。杨时宁《三镇图说·大同镇图说》内《左卫道辖北西路图说》和《保安堡图说》亦无这里开辟马市的记录。保安堡北至助马堡才15里,亦不应有市场。由于地图绘制粗拙,《大同镇总图》所绘,实际上是助马堡市场。保安堡本无市,其列为市场,余文是因袭了我的错误。
    二、重复出现的市场六处
    1.山西老营堡市与破虏营市,实际只是一处,即柏杨岭堡市
    按,杨时宁《三镇图说·山西图说》内《岢岚道辖西路总图说》,老营、偏头、柏杨岭堡俱为岢岚道西路参将辖区,有市场两处,一为水泉营之红门市堡市场,另一为柏杨岭堡市口。其《柏杨岭堡图》,有市口设于柏杨岭堡东北之外长城内侧。至于老营堡,无论是上述《西路总图说》,还是《老营城图说》,均无设市的记载。查以上诸图,老营濒临山西内长城,其北20里至柏杨岭堡,又北10里为外长城。同一地区,外长城边已经有一市口,老营深入外长城30里之遥,怎么可能在这里另辟第二个市场?所以,所谓老营堡市,是不存在的。不过,《三镇图说·山西镇总图》于“老营堡副总兵驻扎”地之北,内外长城交接处,的确绘有市口一处。这是因为,《总图》仅绘守备、游击以上官员驻扎之城堡,而柏杨岭堡作为一般营堡,不可能出现在这一幅山西全镇的《总图》之上。在老营与长城之间,略去了柏杨岭堡,于是似乎老营也有了市场,而其实,这还是柏杨岭堡市。又《柏杨岭堡图》在市口附近标“破虏营极街”字样,余文因此称为“破虏营市”,然按宣大山西市场命名之通例,此市口应该叫柏杨岭堡市。
    2.延绥之红山墩市、延绥市、榆林市和宁夏之红山寺市,此四市实际是一处,即延绥镇城榆林城北之红山墩市
    隆庆五年俺答封贡,六年十一月延绥、宁夏互市告竣,《神宗实录》未言互市地点[7]。不过,《穆宗实录》卷六○,隆庆五年八月癸卯载陕西总督戴才言延、宁二镇互市事宜,提出“改延绥市厂于红山边墙阁门之外”。这就是著名的延绥大市,以抚吉能,后屡见于各种记载。榆林城北有红山[8],附近建墩台,名红山墩[9],市场即设于这一地区,所以延绥大市又称红山市,或红山墩市。该市距镇城10里。万历三十五年陕西总督徐三畏建议“筑红山市口镇北台城”,次年完工[10]。这座著名的镇北台,至今尚是榆林一大古迹。
    延绥镇大市仅此一处。万历重修《明会典》卷一○七《朝贡三》顺义王条云,俺答封贡,明为顺义王系统开市11处,延绥仅一市。成书于康熙三十年(1691年)的《秦边纪略》,其作者梁份曾多次赴陕西诸边游历,此书取材,多出自实地考察和寻访,且广征旧籍,详作考订,因而有很高的史料价值。《秦边纪略》卷五《延绥卫》对延绥边堡有详细考察,其涉及明后期与蒙古互市者,亦只有红山市一处。这里在榆林城郊,所以《万历武功录》卷一四《秃退台吉传》称之为“榆林市”。延绥镇所在大市只有这一处,所以“延绥市”一词也是指的红山市。
    《万历武功录》卷一四《隐布台吉传》云:万历乙亥(三年)开市,“延、宁马价金凡一千九百两”。余文据此论定:“这里延、宁市系延绥、宁夏二市合称,延绥市在绥德,为延绥镇主要市场。”其实,所谓“延、宁马价金”,是指延绥红山一市和宁夏清水营、中卫、平罗三市之马价银。当时诸边互市,皆由各镇巡抚、总兵主持,因此习惯上以镇为单位。比如,兵部覆宣大总督吴兑疏云,“青、永二酋并市宣府”[11],是指张家口市,谁也不会认为镇城宣府另有市场。宣大总督郑洛说,“三镇市货,俱各巡抚差官买办”[12],也不能认为宣府镇城、大同镇城和山西宁武关有市场对蒙古开放。在这里,余文是望文生义,任意演绎。附带说一句,余文说“延绥市在绥德”,是说绥德是延绥镇的治所。这也是错的。早在成化年间,由于余子俊的建议,延绥巡抚和总兵,已经由绥德徙治榆林。
    上引万历重修《明会典》云:“在延绥者一,曰红山寺堡”。有的学者说,这是宁夏之红山寺堡,余文因袭这一观点,说:“延绥、榆林皆无红山寺之属,而宁夏灵州守御千户所却有清水营、红山堡、红寺堡之设置,可见红山寺堡当在宁夏镇。”这真让人不能理解。如果说,延绥只有红山市,没有红山寺堡的话,那么宁夏也只有红山堡、红寺堡两个相距甚远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红山寺堡。况且,宁夏红寺堡远在内地,不可能设市;清水堡即清水营,为宁夏三市厂之一,其南不过50里的红山堡[13]不可能有市,也是无须多说的。《秦边纪略》卷五《宁夏卫·宁夏边堡》于清水营、中卫、平虏三处均有前明设市厂的记载,而红山堡、红寺堡则不见,此又一证。所以,延绥红山寺堡,只能是红山市的讹写,这是《会典》纂修或刊刻时出现的错误。
    3.甘肃镇岔山口市、铧尖墩市,实际上是一处,即甘肃庄浪铧尖墩市
    岔山口定为市场,余文谓据《明神宗实录》卷四三。查该卷记万历三年十月史事,唯壬申兵部覆三边总督石茂华条陈本镇虏市事宜疏涉及甘镇市场,云:“松山宾兔一枝,亦许在庄浪小市一次”,奉旨依议引。这里也没有岔山口设市的内容。
    《万历武功录》卷一四《切尽黄台吉传》:“丙子(万历四年)春,切尽见西海丙兔同克臭、银锭、著力兔、大成及松山宾兔岁在庄浪岔山口铧尖墩小市,亦请以为比。抚臣侯东莱拒之甚严,得解免。”余文所据或是此条。按,《万历武功录》卷九《克臭传》:万历乙亥(三年),“制置使郜光先议开市。其十二月,遂开洪水扁都口市。已,又开庄浪岔口堡铧尖墩小市。”岔口堡即设于岔山口之堡,二名实为一地。
    嘉靖二十六年成书之张雨《边政考》卷四《庄浪卫·庄浪图》于卫城北之边墙绘“铧尖墩”,边墙内绘“铧尖堡”和“岔口驿递”(文字说明作“岔口堡”)。隆庆三年之霍冀《九边图说》,其《甘镇总图》不标墩台,亦无铧尖堡,“岔口堡”则依旧。此证至少在隆庆以后,铧尖墩属于岔口堡辖区。这就是说,上引《万历武功录》切尽黄台吉和克臭二传之“庄浪岔山口铧尖墩”或“庄浪岔口堡铧尖墩”,是指庄浪卫所辖岔口堡(或岔山口)属下的铧尖墩,是一个地方。或曰,铧尖墩有市,岔口堡难道不可以再开一市?回答是绝不可能的。《秦边纪略》说,岔口堡一带“土冷薄收,难于粒食,加以春夏大雹,折木偃禾,无岁不祲”[14]。《明神宗实录》万历六年二月癸未:“兵部题:松山酋首宾兔(台)吉部落小市,自万历六年改在高沟寨地方互市,嗣后与铧尖墩每三年一次轮流开市。盖以地瘠民稀,为此更番,以便人情。”万历三年开放之铧尖墩,由于地瘠民稀,无法长期承担每年一度之小市,不得不另辟凉州高沟寨,与之轮流开市,那么岔口堡一地无论如何是不会有第二个市口的。所以“庄浪岔山口铧尖墩”,不能加顿号,它是一个市场。
    附带说一下。《明神宗实录》万历三年十月壬申,兵部议“松山宾兔一枝,亦许在庄浪小市一次”。拙著《蒙古民族通史》第三卷据以认为铧尖墩而外,庄浪另有小市一处。这是错误的。庄浪小市就是铧尖墩小市。这里予以更正。
    4.甘肃镇扁都口市、洪水堡市,实际上只是一处,即甘肃洪水堡扁都口市
    万历重修《明会典》卷一○七《朝贡三》明确记载,对俺答系统开市,“在甘肃者二,曰洪水扁都口,曰高沟寨”。张雨《边政考》卷四《甘州卫·甘州山丹图》及文字说明,甘州城东南有洪水堡,洪水堡东南不远处有“匾都儿山口”或作“匾都儿水关墩寇大路”[15]。扁部口乃洪水堡辖区甚明。《神宗实录》或云“甘肃匾都口”[16],或云“甘镇之扁都口[17],或云“拱水扁都口[18],其实一也。余文以《明神宗实录》卷一八四为证,此处正作“洪水扁都口”,作者又将一处地名,无端加上顿号,成为两处市场。
    三、明中前期开设,降庆万历间早已不复存在的市场六处
    余文说:明长城线上的大小贸易市场,“多数是隆庆和议以后设置的,此前零星开设的几个‘马市’市场,也到此时才稳定下来。”三张表,数十处对蒙古贸易的市场中广宁、新安关、喜峰口、蓟州、新开口堡、镇羌堡、宁夏、甘州、肃州、兰州等十市建于隆庆以前,其所以列入表中,是因为明后期稳定下来”了。但事实是,除了少数几处而外,都早己不复存在[19]。
    1.宣府新开口堡市
    《明世宗实录》卷三七三,嘉靖三十年五月庚戌:“宣府设马市于新开口堡,虏酋把都儿、辛爱、伯要卜郎台吉、委兀儿慎台吉凡五部入市,共易马二千余匹。”余文所言即据此条。但这是迫于庚戌之变,明朝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包括新开口堡在内的各边马市,在次年嘉靖三十一年九月即被明令关闭[20]。隆庆五年重开互市,宣府镇市场改在张家口堡,再未见有新开口市场的记载。万历三十一年成书之杨时宁《三镇图说》是反映隆庆以后宣、大、山西三边情况的权威著作,其《宣府镇图说》之《宣府守道辖上西路总图》、《新开口堡图》及文字说明,均没有新开口堡设市的痕迹。且新开口堡与张家口堡同属驻扎万全右卫的上西路参将辖区,相距不过50里,张家口堡马市在该总图特别醒目,新开口堡之不设市口,是一清二楚的。
    2.大同镇羌堡市
    将余文有关各处联系起来看,该文作者显然认为:大同镇城之北有三个市场,嘉靖三十年开市两处,一为弘赐堡市,一为镇羌堡市;隆庆五年开市一处,得胜堡市。弘赐堡市于同年十月关闭,所以没有列在表内;镇羌堡市则延续下来,与得胜堡市同时存在,成为明后期63处市场中的两处。
    考杨时宁《三镇图说·大同镇图说》内《大同巡道辖北东路总图说》以及《镇羌堡》、《得胜堡》、《弘赐堡》图说,万历四十一年成书的王士骑《三云筹俎考》卷三《险隘考》内《北东路参将分属图》和弘赐、得胜、镇羌堡说明:大同镇城之北60里至弘赐堡,弘赐堡北20里至得胜堡,得胜堡北2里至镇羌堡,镇羌堡北50步至边墙,边墙下绘‘马市”一处,被称为“阖镇大市”。诸地基本位于一条直线上,相距密迩。
    嘉靖三十年镇羌堡开市。余文所据《明世宗实录》卷三七三,嘉靖三十年五月乙巳,史道报告“大同马市完”,并未提到马市地点。其他有关史籍,如《三云筹俎考》卷一《安攘考》、《万历武功录》卷七《俺答列传中》等均言开市于镇羌堡。镇羌堡既已有市,其南只有20里的弘赐堡断不会再开市;且弘赐堡市迄无史料根据。同年十二月大同马市关闭,也就是镇羌堡市结束。所以《三云筹俎考》卷一《安攘考》说这是“初开马市于镇羌堡”。隆庆五年俺答封贡,大同开市于得胜堡,但事实上,市口仍在镇羌堡,上引《三镇图说》和《三云筹俎考》有关图说皆是铁证,这是镇羌堡第二次开市。得胜堡下并没有市口,且镇羌已设市,相距2里的得胜堡断不会再有第二个市场。那么,明明设在镇羌堡范围之内的大马市,为什么却被称为得胜堡市呢?得胜堡自嘉靖二十八年以后,一直是大同北东路参将的驻地,而隆庆五年重开于镇羌堡的马市,就由这位大同北东路参将具体负责,所以设在镇羌堡防区的大市,习惯上就便称为得胜堡市。
    综上所论,余文既然列入了得胜堡市,就不应该再有镇羌堡市;至于嘉靖三十年的镇羌堡市,早在当年就已经关闭,而弘赐堡则从未开设过市场。
    3.宁夏市、甘州市、凉州市、兰州市
    余文表3西三边市场,列有宁夏、甘州、凉州、兰州四市,均大市,建于明初,一直延续到明后期,互市对象为赤斤蒙古、哈密、沙州、罕东等蒙古卫。史料依据,甘州市为《明神宗实录》卷一八四,其余三处是万历《明会典》卷一○七。作者还专门谈到:“对喜峪关外的赤斤、罕东、沙州、哈密等蒙古卫所,从永乐六年起,在甘州、凉州、兰州、宁夏等地开设了不定期贸易市场,这些市场在明后期也有了较大发展。”根据也是《明会典》一○七。
    考《明神宗实录》卷一八四,记万历十五年三月事,涉及甘肃者,只有癸丑陕西总督都郜光先的题本,谈蒙古部落穿行甘肃事,与甘州市场无关。《明会典》卷一○七《朝贡三》记哈密、安定、罕东和赤斤蒙古朝贡事,然而丝毫没有提到所谓宁夏、甘、凉、兰州“大市”,更与“这些市场在明后期有了较大发展”风马牛不相及。
    按,明初为了巩固边防,征伐蒙古,曾先后在辽阔的边防线上,从辽东到甘南,设置一系列不同形式的马市,从周边各族购买马匹。在西北,则是招徕哈密、撒马儿罕等来朝贡马。永乐四年,成祖曾令甘肃总兵宋晟、宁夏总兵何福:“凡回回、鞑靼以马至者,或全市,或市其半,牝马则尽市之”,以给陕西四苑马监[21]。此可证当时甘、宁地区存在不定期马市,对象是哈密、撒马儿罕等,但具体地点不明。然仁宗即位,对外政策改变,与中亚的贸易锐减,虽贡使未断,多“假进贡名,在京商贩”[22];甘州一带,据嘉靖二十六年题准“西域地面(进贡)退还货物,其在边开市之处,委差的当官员严行监察,不得与汉人交通,别生事端”[23],此类市场似仍偶有活动,亦甚有限,且为对西城各地面贡使而言。
    明关西七卫,由于统治者多为蒙古贵族,亦称蒙古七卫,而其部众,实际上基本是由藏、撒里畏兀儿、畏兀儿、回回等构成。其中安定、曲先、罕东、阿端等,明政府径以“西番”视之,他们可以参与洮州、秦州、河州三茶马司的茶马互市。除哈密于明初确曾在甘肃一带市易马匹等外,我们尚未见到沙州等卫在凉州,罕东等卫在兰州,赤斤蒙古等卫在宁夏“大市”的记载,而且似乎也根本不存在这种对蒙古七卫的“大市”贸易。至于嘉、隆以后,七卫先后被放弃、撤废,有的下落不明,有的余部内徙。此见于《明史》卷三二九《西域一》、卷三三○《西域二》。唐景绅先生的《明代关西七卫述论》[24]曾作过很好的研究。万历《明会典》卷一○七《朝贡三》记,嘉靖四十二年定哈密、罕东、赤斤“每五年一贡,每贡三十人,起送十三人赴京,余留边听赏”,其罕东等实际是徙居甘肃内地的余部,且朝贡规模已经微乎其微。我们怎么也无法从这寥寥数语中,得出甘州、凉州、兰州、宁夏等“大市”,在明后期也有了较大发展”的结论。
    四、偶尔抚赏,并无市场的地点五处
    余文云:“万历十二年,庄秃赖至孤山、木瓜园、清水(榆林清水营)、黄甫川、神木堡等小市。”其表2分别列出黄甫川市、清水营堡市对象为切尽黄台吉等。木瓜园堡市打儿汉等,孤山堡市松山宾兔等,神木堡市庄秃赖等,其所据为《万历武功录》卷一四,《边政考》卷二《榆林卫》。
    按,《边政考》卷二《榆林卫·榆林镇图》只是标定了黄甫川等堡的地理位置,并无开市的记载;且其书成于嘉靖丁未,二十六年,亦不可能有此类记载。《万历武功录》卷一四《庄秃赖传》云:“庄秃赖者,红山市夷也。授我指挥佥事。居神木、孤山间,广饶水草。月赴清水营一小市。”又曰:“先是万历十二年,庄秃赖新从海上来,请赏,抚臣怜其久劳苦,许于孤山、木瓜园、清水、黄甫川四堡,予赏各十一分,大约岁费一百九十金。今夏走神木,索增四十分,当费金一千有奇。”既然庄秃赖“月赴清水营一小市”,而孤山等四堡之清水,的确也叫清水营,这大概是余文定五堡为小市的根据吧,因为除此之外,别无史料。
    《秦边纪略》卷五《榆林卫》谈到清初封鄂尔多斯古禄等为王,“榆林开红山、神木、黄甫川三市,宁夏于横城开市;明隆庆六年亦于红山开市云。”梁份是一位严谨的学者,他特别指出明于红山开市,则神木、黄甫川二市开于清初,明朝本无其市,是清清楚楚的。该书在具体考察黄甫川等五堡时,也没有提到明后期设市事[25]。据《边政考》卷二《榆林镇》所记道里推算,黄甫川堡西至清水营15里,清水营西至木瓜园堡40里,木瓜园堡西至孤山堡40里,孤山堡西至神木堡120里。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连开五小市,即便在大同方面也是不可想象的;而在清初统一政权之下,也不过开神木、黄甫川二市。其实,《庄秃赖传》之“月赴清水营一小市”,是指宁夏之清水营。至于孤山等四堡之赏,史料说得极为明白,是“抚臣怜其久劳苦”而给予的数量极为有限的抚赏,且显然是临时性的。至于神木之增索,则一开始便遭到了拒绝。
    所以,孤山等四堡只是万历十二年出现的,给予庄秃赖的临时抚赏地,这里不存在所谓“小市”;神木则毫不相干。
    五、其他错误
    上述21处市场,明后期是不存在的,余文关于它们的市别、市期、贸易对象等等,多数是凭想象虚拟而已。其中如将关西七卫分别安置在宁夏、兰州、凉州、甘州“大市”;让远在甘肃松山地区的宾兔,每月绕贺兰山,来到河套东南部、黄河西岸之孤山堡“小市”,等等,都极为离奇。
    其余对蒙古市场,除所谓蓟州三屯营市而外,共28处。目前史学界都有成说,但余文也增添了许多错误。限于篇幅,无法一一列出。这里只对几个重要错误作点说明。
    关于大市、小市和市期问题。
    所谓大市、小市,是隆庆俺答封贡以后,中三边和西三边,对参预俺答封贡的俺答、吉能、老把都等右翼巴尔斯博罗特后裔诸部所开市场的分类。大市,是经中央批准,由各镇主持,一年一度的大型马市。小市设于沿边冲口,一般一月一次,由蒙汉双方民间以物易物。将嘉靖三十年之宣府新开口堡、大同镇羌堡,明初陕西一些临时性市场称为“大市”,显然是不对的。甘肃庄浪之铧尖墩与凉州之高沟寨,两地轮流开市,三年一轮,亦属小市,但每年只开一次。余文指高沟寨为“大市”,也是错的。
    至于辽东诸市口,据《辽东志》卷三《兵食·边略》:成化十四年重开马市,“开原每月初一日至初五日一次;广宁每月初一日至初五日一次,十六日至二十日一次”。从《明代辽东档案汇编》所载现存辽东残档看,万历间开原已经突破每月初一至初五日一市的格局,随时都可以贸易[26]。余文谓广宁、开原为“月市”,错了。
    关于互市对象问题。
    明对蒙古各市口,尽管冒充和挟带入市现象严重,但都有严格规定的互市对象。随着时间推移,诸部有的被吞并,有的因继承而不断分割,情况在经常地发生变化。因而要一一指出各市口的互市对象,是一个很复杂的难题,况且许多情况至今尚不清楚。余文在这方面的错误或不妥之处很多,如:
    余文说,嘉靖三十年之宣府新开口堡市,对象为“青把都儿诸部”。按,青把都儿,《万历武功录》有传,他是老把都儿的儿子。老把都儿,明人亦称“昆都力哈”,蒙文史籍作“巴雅思哈勒”,是俺答的弟弟和最得力的助手之一。据《蒙古源流》,他生于庚午年,即明正德五年,1510年[27]。嘉靖三十年(1551年)刚过40岁,其子青把都儿不过20岁上下,尚未独立为一部之长,更谈不上代表哈喇慎主持新开口堡市场。其实,各种史籍对嘉靖三十年之新开口堡马市的互市对象,都有明确记载,为把都儿(老把都儿)、辛爱(俺答子黄台吉)、伯腰卜郎台吉、畏兀儿慎台吉[28]。
    隆庆五年所开之大同得胜堡市、新开堡市,是俺答封贡所开最重要的两个市场,广为当时人所注目。《明穆宗实录》卷六一,隆庆五年九月癸未,宣大总督王崇古报告互市完成,得胜堡市顺义王部马若干,新平堡市黄台吉、摆腰、兀慎部马若干。两堡的主要互市对象是清清楚楚的。余文则云,得胜堡之互市对象为“歹成台吉等部”,新平堡对象为“五路台吉等部”。这大概是据杨时宁《三镇图说》中的有关地图。然而该书所记为万历三十一年的情况,五路台吉即五路把都儿台吉,是黄台吉的儿子[29],上距隆庆封贡,已经30余年、两三代人。况且,《三镇图说》记得胜堡外诸部,最突出的仍然是顺义王等部落”。记得胜、新平二市的互市对象,余文不提开市当年的俺答、黄台吉,却把30多年以后的五路台吉等写上,不知为何[30]。
    余文表1,广宁木市、锦州木市、宁远木市之互市对象栏,均作外“喀尔喀七部”。其所注史料依据为李化龙《议义州木市疏》、《筹辽硕画》卷首图、《辽东志》、《全辽志》。然而遍查上述文献,都没有这方面的任何记载。余文定三木市贸易对象为外喀尔喀七部,是想当然。按,外喀尔喀是达延汗九子格列山只的领地,其后为七子所分割,因而被称为外喀尔喀七鄂托克,即外喀尔喀七部[31]。据和田清研究,其牧地本在中蒙边境喀尔喀河西边[32],后来逐步扩展到今蒙古国的广大地区。魏源说:“北部喀而喀蒙古,隔于大漠,终明之世不见于史云。”[33]魏源的论断虽失于过分,但广宁等三木市却绝对不是对外喀尔喀开放的。明万历间,地处漠北的外喀尔喀距明边约“三千余里”[34]。从外喀尔喀到辽西走廊,中间隔着游牧于今锡林郭勒草原的某些阿禄蒙古部落[35],游牧于兴安岭南段至西喇木伦河的内喀尔喀诸部,和游牧于西喇木伦河以南的察哈尔诸部。木市贸易中,木材是大宗商品。广宁等三木市,不对近在咫尺并威胁明边之察哈尔、内喀尔喀和朵颜部落开放,而让数千里之外的外喀尔喀赶着马匹运送笨重的木材来贸易,实在太离奇了。
    以上我们对明后期与蒙古的互市市场,作了一些必要的考察,以求澄清余文在基本史实方面的重要错误。余文所列63处市场中,对蒙古诸部的市场50处,其中竟有21处是可以断定根本不存在的,还有个别地点暂且存疑,其余市场则是明史和蒙古史学界经过多年研究所取得的认识。疏漏、错误,人所难免;在一篇只有两万字的专题论文里,竟有如此之多的硬伤”,着实令人吃惊。在学术研究中,我们应提倡严肃认真的学风。
    参考文献:
    [1]三个表所列对女真、西番的互市市场13处,同样存在许多错误。比如,说辽东廷达市”设开原庆云堡,对象为女真各部,根据为锐故》卷一。按,优故》为清杨同桂所撰,其朋之马市》条,叙明辽东马市,本为二手资料,且有不少错误。即便如此,也没有如余文所说的内容。开原庆云堡只有一个市场,就是余文表1的新安关市”,那是对蒙古的市口。
    [2]参见胡钟达《丰州滩上出现了青色的城》,《内蒙古大学学报》1960年第1期;拙文《阿勒坦汗和丰州川的再度半农半牧化》,《内蒙古大学学报》1980年第3-4期合刊。
    [3]参见拙文《呼和浩特市万部华严经塔明代题记探讨》,《内蒙古大学学报》1981年增刊。
    [4]巴德利著《俄国·蒙古·中国》,吴持哲等译,下卷第一册,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1049-1050页。
    [5]森川哲雄:《十七世纪前半叶的归化城》,叶新民译,载《蒙古学资料与情报》1984年第4期。
    [6]《蒙古民族通史》第三卷,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333页。
    [7]《明神宗实录》卷七,隆庆六年十一月戊申。
    [8]梁份:《秦边纪略》卷五《延绥卫》,青海人民出版社校注本,1987年版。下同。
    [9]张雨:《边政考》卷二《榆林卫·榆林镇图》,北平图书馆善本丛书,下同。
    [10]《明神宗实录》卷四三五,万历三十五年闰六月甲戌;卷四五○,万历三十六年九月壬寅。
    [11]《明神宗实录》卷八三,万历七年正月戊辰。
    [12]《明神宗实录》卷一七○,万历十四年正月丙辰。
    [13]梁份:《秦边纪略》卷五《宁夏卫·宁夏边堡》。
    [14]梁份:《秦边纪略》卷一《庄浪卫·庄浪南边》。
    [15]《明神宗实录》卷一八四,万历十五年三月癸丑,陕西总督郜光先题本提到,从“吴家庄,过洪水堡直至扁都口六十里”。那么洪水至扁都口不足六十里。
    [16]《明神宗实录》卷一五四,万历十二年十月丙辰。
    [17]《明神宗实录》卷一六六,万历十三年闰九月戊午。
    [18]《明神宗实录》卷一八四,万历十五年三月癸丑。
    [19]余文表1,蓟州镇列喜峰口市、蓟州市(地点三屯营)两市场,根据为《明世宗实录》卷三六四。按《明世宗实录》卷三六四,记嘉靖二十九年八月事,丁丑,大同总兵仇鸾言,“即今辽东、甘肃、蓟州喜峰口,俱有互市之例”云云,余文所据,当即此条。然,仇鸾对蓟州喜峰口市并没有做更多的说明。余文表中的互市地点、市期等等,是作者的想象。将设置时间定为嘉靖二十九年,也显然与仇鸾所言“俱有互市之例”矛盾。不过,万历重修《明会典》卷一一一《给赐二》记:兀良哈三卫每年朝贡两次,俱由喜峰口出入。每朝贡,于京师会同馆市毕,顺天府仍行蓟州遵化等处,“如三卫夷人回还到彼,听令两平交易,每人许收买牛一只、犁铧一副、锅一口。不许将违禁之物私自挟卖。”按,《明史》卷四○《地理志一》,蓟州为顺天府之属州,遵化是蓟州所领之县,而遵化县条下注“北有喜峰口、马兰峪、松亭等关”,则喜峰口为遵化之辖地甚明。因此,遵化的互市地点极有可能是在喜峰口。如果我们的推断不误,那么仇鸾所言,就是上述三卫贡使在归途中,经过蓟州遵化县喜峰口关时的互市,每年两次,一直延续到明末。由于我们还找不到确切的旁证,所以附记于此。但不管怎么说,“蓟州喜峰口”是一地,余文所列三屯营之市场是不可能存在的。
    [20]《明世宗实录》卷三八九,嘉靖三十一年九月癸卯。
    [21]《明太宗实录》卷五九,永乐四年九月壬戌。
    [22]《明世宗实录》卷三,正德十六年六月庚子。
    [23]万历重修《明会典》卷一○八《朝贡四》。
    [24]《中国史研究》1983年第3期。
    [25]其“孤山堡”条云:“堡置山颠,昔屯重兵开市,及移神木,而堡日就荒凉。”梁份自注:“乙未,移堡兵及市于神木。”《秦边纪略》的校注者注:“乙未”为“成化十一年”,未说明理由。然此乙未为顺治乙未,顺治十二年;说成化十一年,是校注者的失误。具体考证,此处从略。孤山堡之设市,在顺治初,同时开市的还有榆林红山、黄甫川和宁夏之横城,对象为鄂尔多斯之古鲁(一作古禄王)等,其中只有红山是明之旧市;孤山堡市顺治十二年移神木。
    [26]辽宁省档案馆等编《明代辽东档案汇编》下册,辽沈书社1985年版,第715一847页。
    [27]《蒙古源流》卷六。
    [28]《明世宗实录》卷三七三,嘉靖三十年五月庚戌。
    [29]王士骑:《三云筹俎考》卷二《封贡考·大同丰州滩顺义王系派部落》(北平图书馆善本丛书本),萧大亨:《北虏风俗》附《世系表》(北平文殿书庄本)。参见赛瑞斯著《<达延汗后裔世系表>笺注》表四注45,译文载内蒙古大学蒙古史研究室编《蒙古史研究参考资料》新编第16、17辑。
    [30]王士骑:《三云筹俎考》卷二《封贡考·虏酋市场》有得胜堡、新平堡和宋口堡互市酋长的详细名单。
    [31]赛瑞斯:《<达延汗后裔世系表>笺注》表10,注144。
    [32]和田清:《明代蒙古史论集》上册,潘世宪译,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376页。
    [33]魏源:《圣武记》国朝绥服蒙古记一。
    [34]萧大亨:《北虏风俗》附《世系表》。
    [35]贾敬颜:《阿禄蒙古考》,载《蒙古史研究》第3辑。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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