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密城,位于吉林省吉林市桦甸市区东北的大城子村,辉发河冲积平原的北侧,当地人又称其为“大城子”,与辉发河南侧的小城子村相对。早在1961 年4 月,吉林省人民委员会就把它列为吉林省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关于苏密城最早的文献记载,可以追溯至北宋《新唐书·渤海传》,“初,其王数遣诸生诣京师太学,习识古今制度,至是遂为海东盛国,地有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曰长岭府,领瑕、河二州……长岭,营州道也。” 另还有《新唐书·地理志》(七下) 引贞元宰相贾耽的记载,曰“自都护府(安东都护府) 东北至古盖牟、新城,又经渤海长岭府,千五百里至渤海王城,城临忽汗海,其西南二十里有古肃慎城, 其北经得理镇, 至南黑水靺鞨千里。” 据李健才与李文信两位学者考证,这里的“长岭府” 指的就是现在的苏密城。历史上的苏密城,在渤海时期是中原与东北地区进行文化与贸易交流的交通要道,但是随着渤海国的灭亡渐趋衰落,最后毁于蒙古灭金大军的铁蹄之下。昔日繁荣如斯,今日放眼望去城垣上郁郁葱葱,尽是树木草丛,不禁令人唏嘘。 苏密城的考古工作在1937 年就进行过。学者李文信于1937 年至此进行踏查,并确定此地为渤海遗址,但并非中京显德府。1978 年,李健才一行人来此进行调查工作,也认为这里是渤海遗址,并进一步确认这里是唐代营州道的重镇——长岭府遗址, 且根据文献考证, 认为《盛京通志》《嘉庆重修一统志》《吉林通志》等记载的“ 那丹佛勒城” 即今之苏密城。在2013 年至2016 年,吉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相关单位在此进行了比较全面科学的考古发掘工作,确定了此城的外瓮城平面为方形,周长约2600 米,与文献记载的那丹佛勒城址的规模一致。 2016 年7 月3 日,在和苏密城考古队的老师联系后,我们几位吉林大学考古系的研究生有幸得到了这个暑假过去实习的机会。迫不及待,大家都特别想亲眼看到这座只在百度地图中见过轮廓的美丽而神秘的城址。 大巴一路飞奔,晌午到黄昏,我们从城市驶进了广袤无垠的田野,即使是这样快的速度,也无法舒缓我们迫切的心情。一路嬉闹,越是临近终点,越是对它充满想象和向往。 苏密城,这名字就很美。 我们见到的第一位老师是整个考古队统管后勤的佟老师。佟老师驱车带我们来到驻地,一个位于苏密城城外的村子——大城子村九队。到达目的地,我们正好赶上考古队下工饭点,餐桌上我们认识了苏密城考古队的所有老师和同学。老师们给我们新来报到的女生单独分配了一户民居,直到晚上我们几位小伙伴并排躺在农家的炕上,望着屋子里昏黄的灯光,听着屋子外面此起彼伏的蛐蛐声,一天紧张迫切的心情才恍惚落地。苏密城,就在我们旁边,明天醒来,我们就能见到这座城,了解这座城。 作为工地少数几位女生,考古队的老师们对我们格外照顾,除却不到一周的田野发掘,我们这次的实习工作主要是对出土遗物进行室内整理。中国的考古学,在整个中华文化发展体系下,有可寻找并能归纳的同一性,当然,因时间、空间、民族性等等因素的不同,一处遗迹往往又会拥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因此,除了我们已知的有关苏密城所属的民族及文化的认识,这座城对于刚来到考古队的我们来说,是全然陌生的。我们的工作就是从库房标本的描述和信息录入开始的,这项工作帮助我们很快了解苏密城出土遗物及文化内涵,并掌握相关知识。在这两个多月内,我们参与了田野实习,分组进行了遗物整理、修复及照片的电脑处理工作,这些工作对我们来说都是十分宝贵的学习机会。 记得老师们曾经和我们讲过这座城址淤积层形成的故事。上世纪九十年代,一场洪水冲破堤岸、冲入城中,没过人高的玉米、折断树木、淹没村庄,摧枯拉朽。随着这场洪水的侵袭和退去,这座本就荒废几百年的城址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淤积层,现在考古学者仍可以在其中发现属于那个年代的遗物。而曾经穷凶极恶的那条河流,如今却成了一潭死水,安静地守护在城址的北侧。这是一场灾难,而这场灾难留下的淤积层,却也保护了城址中最为珍贵的文化层,使其免受现代耕作更为严重的破坏,也使我们直到现代还能通过考古发掘的方法,看到一千多年前的渤海人曾经在这里短暂生活过的痕迹。再浅的地层,对于考古人来说都是珍贵的。它珍藏着人们曾经生活过的印记,那是属于前人的回忆。时至今日,或许已经没人懂得,但考古人,会用专业和智慧将这些碎片拼凑、复原。这些故事或许平淡、或许传奇,又或许太过概括,但足以让后人从中品味出些许古韵,教育今人敬祖爱族。 时光凉人心,那些曾经平凡的、不被重视的过往,已经随着这座城池倾覆。考古所讲究的“透物见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对于历史的探寻。作为实习生,能够有机会触碰到它遗留下来的残砖断瓦,已是万幸。 工作中的收获无疑是我们这次实习最为宝贵的财富,但让我们念念不忘的更多的却是生活中的乐事及感动。考古队的各位老师对待工作极其严肃认真,对于我们的生活却也是格外贴心照顾。领队王老师是位博学多才的考古人,在一次工地讲座中,他给我们介绍了有关苏密城近年来的考古发现及研究,让我们叹为观止。再对比自己脑袋里的那丁点“墨水”,只能感叹一句自己还“太年轻”,以后的学术之路仍需“埋头苦干”。执行领队张老师是整个考古队日常生活和工作的主心骨,老师的学识及工作能力自是不必说。除此之外,张老师每日都会早早地起床去锻炼身体,偶尔也组织大家参加村里举办的文化活动,增进大家与村民之间的交流与互动。 谁说考古人都死板?只是这项专业要求我们在工作中要对前人心存敬畏,要用最科学严谨的学术成果捍卫历史真实。因为历史对于我们,不仅仅是“读” 是“考”,最重要的是“证”。但作为普通人,我们都有着最为平凡的喜怒哀乐。 每一次的考古实习都是一次值得珍藏的回忆。学习考古专业,对于时光的消逝我们有着较他人更为深刻的体会,便也学会了努力珍惜每一次难能可贵的经历。可爱的张老师、生活上对我们无微不至且爱好摄影的佟老师、深藏不露的技术宅刘老师、上得工地下得厨房的邢老师、修复专家高老师,这些老师每个人都是“身怀绝技” 的考古大军中的一员。在实习生活中,这些老师给予我们的不仅仅是专业的教导, 更暖心的是生活中无微不至的关照。在学术梦想的征途中,考古人就是这样组成了一个温暖的大家庭。何其有幸,与你们志同道合。(作者单位:吉林大学考古系) (原文刊于:《中国文物报》2017年3月10日7版) (责编:李来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