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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3日、14日，记者连续两天对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考古队员进行采访。他们的讲述，呈现出考古人鲜为人知的苦辣酸甜。  田野发掘 干这行既辛苦又有趣 考古是一项专业性极高的工作，必须经过正规的理论和技能培训。 说起与考古专业的结缘，有人是为了兴趣，也有人是误打误撞。李海波来自内蒙古自治区的赤峰市。他告诉记者，考大学前根本不知道考古是咋回事。报志愿时，自己认认真真填了金融学，可录取时才知道，被调剂到考古系。 考古是啥？李海波特意去网吧上网查，查完了也不是太明白。农村孩子考大学不容易，让学什么就学什么吧，就这样，李海波成了考古系学生。大三那年到甘肃实习，当他第一次亲手用手铲去发掘两座墓葬的时候，才真正热爱起这个专业来。 1984年出生的苏军强也是考大学时被调剂到考古系的。他说，当时自己真是咬着牙进了校门。可几年的学习，让他对考古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试问还有哪项工作能让你既动手又动脑地去分析古人的生活轨迹呢？苏军强很愿意从事这项“好玩”的工作。 与误打误撞进入考古圈的相比，也有不少人是因为真心喜欢而选择做考古人的。家在陕西的司伟伟，高中时在电视里看过直播考古队员发掘汉墓。从此，他就对考古念念不忘。考大学时，司伟伟第一志愿就选了考古。“尽管实习时住窑洞、起早贪黑很辛苦，但都不是事儿。能把兴趣作为职业是多么幸运的事。”司伟伟这样对记者说。 郭明是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为数不多的女考古队员。她说自己从小就莫名地喜欢考古。尽管本科学的是工商行政管理，研究生却转考了考古系。虽然要比科班出身的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但郭明乐此不疲。因为，没有什么比如愿以偿更让她快乐的了。  筛选土样 手机里 只有两个常用软件 虽然学了考古，但并不是所有考古专业的学生都会从事考古工作。因为做考古人，真的不容易。 李海波向记者介绍了自己的田野考古作息时间表：早晨6点起床，6点半必须吃完早饭，因为7点以前，就要到达考古现场。在现场，要协调整个工地，不但要合理安排用工，还得指导工人发掘；不但要统筹规划照相、绘图、记录、出土文物的采集与存放等具体工作，还得完成工作日记。中午回到租住的房子吃口饭，稍做休息后马上再回到现场。晚上6点半或更晚一些，一天的野外工作才告一段落。吃完晚饭，还要清洗出土遗物、拼粘陶器碎片，检查照片、线图和记录。整理工作一般会进行到晚上11点左右，然后才能休息。他说，因为平时太忙，没什么时间社交，手机中只有两个常用软件，一个是导航，用于野外定位；另一个就是微信，主要用来和女儿视频聊天。 由于考古发掘现场大多远离市区，交通不便，环境恶劣。一年四季陪伴考古人的，是春天的扬尘大风、夏天的烈日大雨、秋天的毒虫和冬天的刺骨寒风。 褚金刚说，调查比发掘更艰苦，真的要遇山翻山、见河过河。被老树剐破皮肤，被蚊虫叮咬，被大雨淋透，上山下坡摔几个跟头，都是家常便饭。 在考古所里要是说到水下作业，没人比肖新琦更了解。目前，全省只有两人具有水下考古资质。 回忆起每次水下考古的经历，肖新琦的感受只有一个字——晕。每次背着氧气瓶在能见度极差的深水中工作，肖新琦不敢有半点马虎，既要小心错综复杂的水下环境，又要注意寻找遗物。体力上的透支和精神上的高度集中让他每次离开水面都头痛不止。 他说，水下考古每天要两次潜水作业，每次下水前的准备时间就要将近3个小时。为了节省时间，考古队员吃住都在船上，常常一个多月才能登陆一次。上岸后，脚底下软软的，有点不会走路的感觉。 这些年轻考古队员所说的苦，在老队员梁振晶眼里已经算很幸福了。他说，随着高科技手段的运用，考古队员的工作、生活条件已经改善了许多。他刚做考古队员时，要拍张遗址全景图，得把几把梯子接起来，自己站在上面晃晃悠悠地拍照，底下有十几人扶着。住的房子常常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冬天冷得根本睡不着。如果考古工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每天要步行很远才能到现场。如果是夏天，没等开始工作，衣服就已经湿透了。 李海波说，一线考古队员大部分来自农村，因为他们更能吃苦，也不轻言放弃。  现场绘图 野外工作 吃住在老乡家 考古队员每年在野外的时间最长能达到近300天。要吃住在当地农民家，雇用农民工参与发掘，这让考古队员和老乡们亲如一家。 2008年的一天，司伟伟正在屋里整理发掘日记，突然听到隔壁一声“着火了、救火啊”，并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司伟伟立刻冲了出去，发现是隔壁的养鸡场失火了，邻居当时吓得手足失措。司伟伟赶紧喊来其他考古队员还有房东，一起将大火扑灭。事后，邻居拿着现金表示感谢，被司伟伟婉拒了。他说，换谁也会这么做的。 家庭是 考古人最大的亏欠 采访中，最让考古队员们哽咽的话题就是家庭。长期野外工作，对家人的亏欠，大概是每个考古人的痛处。 梁振晶说，儿子小时候对他说得最多的两句话就是，你回来了？你啥时候走？貌似普通的两句话却让做父亲的他很心酸。 李海波结婚第二天就赶往考古工地，女儿出生第七天也因为参与一项重大考古项目发掘而离开了家。他说，女儿稍微懂事时，他一个多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家，女儿看他的眼神都很陌生。 褚金刚的女儿刚刚两岁，由于他长期在外工作，妻子只能做全职妈妈。他说：“她也是研究生毕业，出去找工作并不困难。但为了支持我的工作，选择牺牲自己的事业。”说起这些，褚金刚红了眼眶。 肖新琦的孩子刚刚11个月。他笑说，当年找对象，可是伤透了脑筋。有一次，刚和一个女孩确立恋爱关系，他就接到上级命令需马上赶赴考古现场，一去就是三个多月。结果，女孩跟他分手了。 仍然单身的司伟伟，最怕的就是逢年过节。有一年中秋节，他正好住在考古工地。隔壁屋子里，老乡一家热热闹闹地欢聚一堂，他却一个人坐在桌前写报告，感觉很孤单。 薛英勋每次从外地回家都是灰头土脸的。有几次，邻居把他妻子拉到一边委婉地说：“你爱人在工地上班啊，这钱可真是不好挣啊，也够委屈你的。”他妻子听了哭笑不得。 在无字天书中 等待下一秒的惊喜 既然做考古人有这么多不易，为什么不换个职业呢？每个考古队员的答案都不同。 高振海说，他一到考古现场就兴奋，“当你用手铲一点一点找到蛛丝马迹，通过一件件遗物还原某个时代的样貌时，那种成就感是最令考古人自豪和兴奋的。” 付永平说，古代只有专门记载皇帝或名人的历史，对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记载很少，“我们可以探索普通人的生活，还原历史原貌。” 梁振晶喜欢把考古现场称作无字天书。他曾参与过很多次重大考古项目的发掘，每次从毫无头绪到不断有收获，这个过程令人享受。 梁振晶说：“古人为我们留下一部部无字天书，让我们从中找到线索，对他们有所了解。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们有时要否定以往的认知，有时会有更大的突破。这种体会，只有考古队员才能感受得到。”（原文刊于《辽宁日报》2016年1月26日T15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