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想知道更多关于契丹文物背后的传说吗？”正在湖南省博物馆举行的《草原牧歌——契丹文物精华展》上，通辽市境内辽代贵族墓葬中出土的黄金面具是展出的重点国宝之一，引起了参观者的浓厚兴趣。 “黄金面具的主人是谁呢？黄金面具为何双目圆睁？”自治区文物专家的讲述，揭开了黄金面具的神秘面纱…… 文/首席记者 张泊寒 互动游戏展示国宝 “穿越千年的隧道，撩开神秘的面纱，从辽陈国公主墓中惊现了一位奢华的公主，她穿银戴金，满身宝物，再加以墓葬的诸多稀世珍品，无不向人们昭示出其生前的高贵和死后的哀荣。”在《草原牧歌——契丹文物精华展》中，湖南省博物馆在展览专题网页上精心设计了《陈国公主的奢华穿戴》的互动小游戏，给观众带来了乐趣和历史知识。 在陈国公主墓葬中，自治区文物考古专家整理出了珍贵文物黄金面具、银丝网络、金花银枕、錾花银靴、联弧形金盒、鎏金高翅银冠、镂花金香囊、包金鱼形盒玉佩件、双龙纹金手镯、錾花金戒指、双凤纹琥珀握手。 为了形象再现契丹贵族独特的葬制，再现各种宝物的实用功能，博物馆选择了这11件珍贵文物，为大家提供互动游戏。 画面上，黄金面具覆于公主面部、银丝网络套于内衣之外，金花银枕置于公主头下。 游戏者根据剩余8种宝物的性质，亲自动手把錾花银靴套于公主双足，联弧形金盒置于公主腰部右侧，鎏金高翅银冠戴于公主头上，镂花金香囊佩于身上，包金鱼形盒玉佩件置于公主腹部，双龙纹金手镯套于公主右手腕银丝网络之外，錾花金戒指套于公主右手拇指，双凤纹琥珀握手握于公主左手。 年轻的墓主人 1986年，自治区考古人员在通辽市奈曼旗青龙山镇辽代贵族墓葬中发现了两个罕见的黄金面具，它们与以往辽代墓葬中发现的鎏金铜面具不同，是用纯金制造。其中的一个，眉、眼局部系捶錾而成，制作精细，体现出年轻女性面庞丰圆、上额舒展、双唇微抿的柔润特点。 经过进一步发掘考证，发现面具的主人的确是一位年轻女性，出土时不仅戴着黄金面具，浑身还戴满了奇珍异宝，且墓室随葬品十分丰富，有的随葬品还带有龙凤图案，按规制，这种图案一般只用于皇室成员。 种种的信息引起了人们强烈的好奇：如此年轻的墓主人，为什么享有这么高规格的葬制？黄金面具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谜底终于在墓中出土的《故陈国公主墓志铭》中得到了答案。 原来陈国公主为辽圣宗耶律隆绪二弟秦晋国王耶律隆庆的女儿；其驸马为辽圣宗齐天皇后之兄萧绍矩；其祖母即是赫赫有名的历史传说中与杨家将对阵的萧太后。 初封太平公主，进封为越国公主，追封陈国公主。 陈国公主去世时年仅18岁。公元1018年，神秘的黄金面具和它年轻的女主人深埋于地下，直到考古人员发现它，这段深埋了近千年的历史传奇才被揭开。 凄美爱情故事 令人惊奇的是，在陈国公主墓内，公主身边还躺着另一覆盖着黄金面具的遗骸，其面具呈半浮雕形，颧骨略微突起，面颊较消瘦，下颌略尖，鼻翼略宽，两眼圆睁，双唇抿合，显露出男子特有的刚毅姿态。 这两具遗骸同葬在一张棺床之上，从他们依偎的姿态，相握的双手，人们很自然地联想到他们也许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果然，考古人员通过对墓志的详细考证，得知公主身旁躺着的确实是她的丈夫。 陈国公主的丈夫名叫萧绍矩，也是契丹的萧氏贵族，姑姑是萧太后，妹妹是辽代的仁德皇后，生前曾任泰宁军节度使，死后追赠检校太师。根据对驸马萧绍矩残存的牙齿鉴定，他的死亡年龄应在28岁至30岁之间。 在契丹贵族阶层中，耶律是皇族，而萧氏为后族，年轻的陈国公主在自己16岁那年嫁给了自己的舅舅萧绍矩。 这场皇族与后族的联姻，千年前的场面肯定盛大非凡，婚后的生活一定幸福而甜蜜。然而贵为皇亲国戚的公主和驸马却并未享受太久的幸福生活，两年后，驸马与正值花季的公主先后去世。驸马死于而立之年，公主去世时才刚满18岁。 根据墓志的记载，两位墓主人的早逝和宫廷斗争没有关系，两人都是因病而亡。驸马先逝，公主肯定悲伤，或许是对亡夫的太过思念，以致身染恶疾，驸马萧绍矩过世后不久，陈国公主也追随着丈夫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样短暂的爱情真令人惋惜！以至陈国公主墓文物在法国展出时，法国观众都被公主和驸马的凄美爱情故事所打动，称陈国公主为“东方睡美人”。 遥远的文明信息 陈国公主墓带给人们的惊喜除了黄金面具外，还有大量的稀世珍品。整个墓葬出土文物有3000多件，其中既有大量的金银器，又有罕见的玻璃器等。它们的问世，无疑带来了契丹遥远的文明信息。 公主的面具为纯金材料，制作又十分精美，它不仅体现出所属主人的高贵，更说明了当时辽国经济的强盛。 面具在古代又称“覆面”，覆盖于死者脸部。我国最早的随葬面具出土于西安商代墓葬中。古埃及、古希腊和玛雅文化也存在这种习俗。契丹金属面具是在本民族祖灵崇拜观念支配下，受佛教影响，依托辽代较强的经济基础而产生的。其使用相当广泛，在各阶层中都比较流行，且无论男女老少均戴。其质地有金、银、铜、铁等，与身份等级有关，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而公主的黄金面具则是目前所见辽代墓葬中等级最高、质量最好的，它的出现，改变了人们先前认为黄金面具只是中亚青铜时代文明之物的看法。 此外，墓中出土的随葬品也非常奢华、丰富，可以说大多为国宝，件件是珍品，特别是墓葬中还出现了珍贵稀有的玻璃器，这些玻璃器充满了异域风格，体现出西域文化的特点。我们从这些珍贵的随葬品中能看到一个民族真实的身影，了解到很多、很详细的有关契丹民族生产、生活的信息，感受到其经济的发达和文化的强盛。这些都与历史记载十分吻合。 据史载，大辽王朝在最强盛的时期，曾雄霸中国半壁江山，疆域北到外兴安岭、贝加尔湖一线，东临库页岛，西跨阿尔泰山，南抵河北和山西北部，可谓气壮山河。 契丹人在金戈铁马征战四方的同时，不仅与北宋保持着密切联系，同时掌控了中原地区通往西方的丝绸之路，积极地与西域诸国进行经济贸易往来，特别是对各民族优秀文化兼容并包的态度，最终成就了独具魅力的契丹文明成果。 与图坦卡蒙的神秘联系 中外历史上能够覆盖黄金面具入土的死者寥寥无几，不是千年不朽的木乃伊，就是古老帝国的王者，而其中最具传奇色彩的莫过于代表埃及古代文明的法老——图坦卡蒙。 图坦卡蒙并不是埃及历史上功绩卓著的法老，却因其墓葬出土的黄金面具而闻名。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著名的埃及法老与陈国公主虽然相隔万里、相差千年，但两者之间却有着传奇的相似之处。 图坦卡蒙与陈国公主一样，贵为皇室成员，同样也在18岁那年突然死亡。 关于这位年轻法老的死因，历史没有任何记载，所以至今人们仍然对此争论不休。有人说他死于宫廷斗争中的谋杀，有人认为他因意外而亡，还有专家推测，图坦卡蒙的英年早逝很可能是近亲结婚的后果。因为埃及的皇室认为同族之间通婚才能保证皇族血统的纯正，图坦卡蒙的父母就是兄妹关系。 巧合的是，陈国公主的父母也是舅舅与外甥女的近亲婚姻，其死因也可能与图坦卡蒙相同。 通过进一步的研究，专家发现两副黄金面具主人的墓葬没有被盗的原因都出奇地相似。它们能逃过千年的自然与人为破坏，其原因都是因为两座墓附近都有另外更大的墓葬，很可能是大墓的遮掩才使他们得以保存。 网络面具葬俗 金属面具是辽代契丹贵族中最有特色的葬具，制作方法大体都是用金属片按死者的相貌特征锤揲而成，五官俱全，神态安详。除了面部覆盖上金属面具外，死者身体的其他部位还会穿上用金属制成的网衣，形成一套完整的葬服。这种网络面具葬俗与其他民族不尽相同，颇为奇异。那么，这种葬俗从何而来，与契丹人的精神世界又有何联系呢？ 原来契丹人均有祖灵崇拜和灵魂不死的观念，他们相信“形不散则神不离”，认为金属制品将尸体包裹起来能够常年不朽，而此人的灵魂也会长期存在。也有一种看法认为，网络面具葬俗可能是受汉人传统礼制的影响，因为金属网络与中原汉墓中的“金缕玉衣”十分相似，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契丹对外来文化的吸收和扬弃。 除此之外，网络面具葬俗还有没有其他用意呢？ 据史载，契丹族最原始的葬俗为天葬，即人死后将其尸体放在树上。到了后期，人们对于死者的遗体也不会立即掩埋。特别是贵族过世后，人们会将其遗体摆放一段时间，以供亲人和臣民祭拜。 受契丹族裸葬和树葬传统的影响，有些辽代的大贵族死后不用棺材，而是直接安葬于石制或是木制的尸床之上。直接将尸体裸露于空气中，腐败是很自然的事情。一旦贵族的面部腐烂或者变形，势必影响贵族的尊严。所以需要在死者面部采取一些美化措施，而金属面具就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另外，尸体的其他部位摆放长时间后尸骨很难再整合，特别是手骨、脚骨这些细小的骨头。所以，在贵族死后不久，他们的家人就会为其穿上一套齐备的金属网衣，以防骨头散乱导致尸骨不全。 据辽陈国公主墓墓志记载，陈国公主从去世到安葬，中间隔了两个月的时间，想必，这段时间的尸体保护就是靠这种网络面具来实现的。 为何双目圆睁？ 随着黄金面具的出土，人们对它的研究在逐步深入。但在研究过程中仍有几个谜团一直萦绕在研究者心中，其中之一就是黄金面具为何双目圆睁？ 在以往出土的金属随葬面具看，大多是双眼闭合的，这比较符合人们传统的死后瞑目的观念。而陈国公主与驸马的黄金面具却双眼圆睁，为什么他们与别人不一样，为什么他们不同俗，难道是他们死得太年轻，死后还想多看看这个世界？ 从陈国公主的黄金面具再现天日的那天起，人们就没有停止过对它的猜测。 也许，与图坦卡蒙的联想给了我们一个启示。 在图坦卡蒙法老黄金面具上，我们也能看到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因为在古埃及，人们相信给死去的法老带上与真人肖像一致的黄金面具不仅可以让后人记住死者生前的容貌，再现他生前的威仪，而且可以让死者游荡的灵魂轻松找到自己的肉身，而与之结合。 而来自史料的推论也加强了上述的说法。 据《辽史·礼志》记载：公主下嫁，“赐公主青幰车二，幰头，盖部皆饰以银，驾驼；送终车一，车楼纯锦，银幰，悬铎，后垂大毡，驾牛，载羊一，谓之祭羊，拟送终之具，至覆尸仪物咸在”。“亲王女封公主者婚仪：仿此，以亲疏为差降”。 专家推测，黄金面具很可能是皇室御赐给公主的嫁妆。而面具的眼部之所以作双目圆睁状，一是因为面具是在公主、驸马生前所制作，二是为保持黄金面具主人与其生前神情的一致，以供后人瞻仰。 主人过早夭折之谜 据《故陈国公主墓志铭》记载，黄金面具主人陈国公主是死于疾病。但就连为陈国公主撰写墓志的人都感叹：“呜呼，自古人虽皆有死，陈国公主太夭年。” 陈国公主死之前，当时的皇帝辽圣宗还来探望过她，并且诏令太医为公主选灵方、服良药，但可惜公主大限难移，年仅18岁就去世了。 那究竟是哪种疾病夺取了陈国公主年轻的生命，连太医都无法医治呢？在仔细研究了公主和驸马的身世之后，考古人员似乎发现了一些线索。 原来公主的祖母萧太后生有三子，公主的父亲为次子；公主的母亲秦国妃萧氏是秦晋国大长公主之女，而大长公主又是萧太后的女儿，因此公主的母亲既是萧太后的外孙又是儿媳妇。也就是说，公主的父母是舅舅与外甥女的关系。 按照陈国公主是萧太后孙女、驸马是萧太后侄子的关系算下来，公主其实也是嫁给了自己的舅舅。且不论二人的辈分，就是年龄他们之间也相差了十多岁。但这种血缘关系的婚姻在辽国并不少见，辽国的皇室为了保证其统治地位，只允许皇族与后族之间通婚，即耶律氏与萧氏的联姻。所以经常有舅舅迎娶外甥女这样的情况出现，辽国公主的奶奶萧太后与辽景宗也是近亲结婚，陈国公主的父母更是亲舅舅与亲外甥女的血缘关系。 同时，考古人员还发现，辽代贵族的平均寿命都不长。可能就是这种奇特的皇族血缘婚姻制度导致了陈国公主的早逝。 现代科学研究发现，近亲结婚会导致后代的死亡率和患遗传病几率大大提高。近亲结婚子女最常见的遗传病就是血友病。患上这种病只要轻微受伤就会流血不止。 因此可推测，黄金面具的主人陈国公主也许是因为父母的近亲结婚而患上了血友病，这就是医学再发达的今天，也可能会因病夭折。从这个意义上说，年轻的公主也许是皇族血缘婚姻的牺牲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