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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山西周墓葬M3出土中臣鼎銘文別議

http://www.newdu.com 2017-11-05 武汉大学简帛网 王寧 参加讨论
(棗莊廣播電視臺)
    
   
    《陝西寶雞石鼓山西周墓葬發掘簡報》(下簡稱《簡報》)公佈了一批出土於該墓葬的周初青銅器,其中一件是出土於M3的“中臣登鼎”,其上的銘文釋文為:“中臣登鼎辛司”;[1]後李學勤先生發表了《石鼓山三號墓器銘選釋》一文,稱該器為“中臣鼎”,將銘文改釋為:“中臣尊鼎,帝(后)”,認為“帝后”即庚姬尊、卣(《集成》5997、5404)中的“帝后”,即已故王的配偶,是女性,應當是武王之后邑姜;同時指出該器銘文並非鑄款,而是用鋒刃器契刻而成。[2]
    劉俊俊先生在《新出銅器銘文的整理與研究》中釋文從《簡報》所釋,注釋云:
    “發掘者將此銘文解釋為‘中臣作了專門祭祀用的鼎,用來祭祀辛。’李學勤對此鼎銘文的隸定為:‘中臣尊鼎,帝(后)’,并指出‘中臣’二字均為反書,‘’字從‘后’聲,讀為‘后’。另外,李學勤指出‘中臣’即‘內小臣’,‘帝后’即已故王的配偶,‘中臣尊鼎,帝后’連起來的意思就是說此鼎是內小臣所司,以供帝后祭事之用。”[3]
    李先生的考釋影響很大,尤其是說“帝后”為邑姜為許多學者所接受。如辛怡華、王顥先生在《再論石鼓山西周墓葬的墓主及族屬》一文中從李先生說,認為“‘中臣尊鼎’銘內的‘帝后’,就是姜太公之女、武王之后邑姜”、“墓主與邑姜是一個家族,即墓主戶氏家族屬於姜姓。”[4]
    尹盛平、尹夏清先生在《關於寶雞市戴家灣、石鼓山商周墓地的國別與家族問題》一文中也據李先生說認為“寶雞市石鼓山商周聚落遺址及其墓地,屬於姜太公家族是合乎情理的,何況還有M3出土的‘帝后’(邑姜)家族的銅器為佐證。”[5]
    有新聞媒體甚至以“陝西石鼓山西周墓地主人系姜太公之女”為標題進行宣傳報道,[6]各網站競相轉載,使很多人相信石鼓山發現了武王王后邑姜的墓。
    因為李先生文中沒有提供器銘圖片,筆者曩撰文時也引用李先生說《中臣鼎》上有“帝后”之稱,[7]後來蒙學友提醒查看了《簡報》上的銘文圖片,筆者對《簡報》和李先生對銘文的釋讀有些不同的看法,尤其感覺說與武王王后邑姜有關不甚可靠,故茲談一些不成熟的意見,請方家指正。
    《簡報》公佈的鼎銘文拓片如下:
    
    看看銘文就知道,“臣”下的一字釋“登”或“尊”可能都不準確,這個字應該釋“具”,《花東》甲骨文中有如下寫法:
    《花東》333  《花東》480
    這種“具”的寫法是在“鼎”上加“𠬞”,其本義當是放置、擺設鼎的意思。再看《中臣鼎》的這個字形,上面的正是“𠬞”,最下面兩個正反對稱的“y”形筆畫應該是鼎足,上面“目”形是鼎身,大概在這個筆畫較繁的字里刻寫不易,所以刻成這種形狀,後來的金文里的“具”所從的“鼎”也有不少這種“目”形的寫法,如《秦公鐘》(《集成》262)等,[8]“鼎”也簡化作“貝”形,《說文》里也就說“具”是從“貝”,所以這個字是“具”無疑。
    這個“具”可能是人名,即此“中臣”名“具”,也可能是用為動詞的“具”,從文辭上看用為動詞的可能性比較大。《說文》:“具,共(供)置也”,引申為具備、置辦等義,《廣韻·去聲·十遇》:“具,備也,辦也”,皆其引申義。《圅皇父簋》(《集成》4141)中說的“具”和《圅皇父盤》(《集成》10164)說的“一具”,陳夢家先生認為“一具是器物成套者”,[9]一具就是一套,為量詞,似乎與該鼎銘的“具”非一義。
    至於“辛”字,李學勤先生釋“帝”,但是甲骨文、金文中的“帝”沒有這種簡省寫法,尤其是沒有上面的倒三角形筆畫作填實狀的,在“辛”字上卻很常見。這個字形可以和父辛卣蓋(《集成》04975)上的“辛”對看:
    中臣鼎      《集成》04975  
    二者的相似度是很高的。殷商金文中“辛”有不少是作中間一橫筆然後兩段上翹的寫法,中臣鼎銘是刻寫,這個字左邊一筆正是上翹的一筆,右邊的筆畫可能是刻寫時沒掌握好,筆鋒下出頭了,可的確是“辛”字,《簡報》所釋無誤。
    “辛”下一字,是從司從卩,可能是“司”的繁構,後來從人作“伺”,“卩”象人坐之形,會人坐而伺察、候伺意。段玉裁於《說文》“司”下注:
    “《鄭風》:‘邦之司直’,《傳》曰:‘司,主也。’凡主其事必伺察恐後,故古別無‘伺’字,‘司’即‘伺’字。《見部》曰:‘覹,司也’、‘䙾,司人也’,《人部》曰:‘伏,司也’、‘𠊱,司望也’,《頁部》曰:‘䫔,司人也’,《㹜部》曰:‘䫔,司也’,‘豸’下曰:‘欲有所司殺’,皆即今之‘伺’字,《周禮》師氏、媒氏‘禁殺戮’之注皆云:‘司猶察也’。俗又作 ‘覗’。”
    當然,這個字也可能是“㚸”字的或體,因為刻寫不太好行筆,將拐彎比較多的“女”簡寫成“卩”。在甲骨文中,作為偏旁的“女”和“卩”有時可以互用,比如“艱”字,常見的寫法是從壴從女,也可寫作從壴從卩(如《合》24146、24147)。
    無論是“司(伺)”還是“㚸”的別寫,都應該讀為“㚸”,裘錫圭先生指出:
    “商代王之配偶中,其尊者當可稱‘姒’,卜辭中之‘㚸’可能多爲此種人。但其他貴族配偶之尊者應亦可稱‘姒’。甚至不能完全排斥卜辭中的某些‘㚸’,係稱呼王或其他貴族之姊的可能。……稱王配爲‘后’疑是周人之習。‘司’、‘后’雖由一字分化,但從卜辭‘㚸’之各種寫法所包含之表音成份來看,卜辭中用作女性稱謂之‘㚸’只能讀‘姒’。”[10]
    這無疑是極正確的看法,這個字不能讀為“后”,商時固然沒有稱王配爲“后”的說法,而直到西周時期,王配也找不到有“后”的稱謂,而是沿用商制稱“司”或“㚸”,如“帝司”、“王㚸”等,也簡稱“㚸”,即“姒”。
    稱王配為“后”確系周制,徐堅《初學記》卷十引《白虎通》曰:“天子之配謂之后。后者,君也。天子之配至尊,故謂后也。”徐堅案云:
    “夏殷已前,后妃之制,其文略矣,大率皆稱妃。故黃帝有四妃,帝嚳四妃。周則天子立后,正嫡曰王后。”
    其中後兩句注“出《漢官》及《齊職儀》”,並非是徐堅的觀點。這里說夏殷以前“大率皆稱妃”不可靠,說“天子立后”是周代的事情則符合事實,但讀胡口切的“后”之稱,恐怕要晚到西周以後。裘錫圭先生說“司”、“后”一字之分化是對的,把反寫的“司”讀胡口切,當屬於裘先生所說“同義換讀”的情況,[11]當屬晚出。
    “㚸(姒)”在西周金文中用為女性尊稱和姓的都有,所以“辛㚸”的“㚸”也不能確定是尊稱還是姓。
    這個鼎銘當釋為“中臣具鼎辛㚸”,是說中臣為辛㚸供置了該鼎,“中臣”李學勤先生認為即“內臣”;“具”大概也包含了製作的意思,先作而後得具之。
    “辛㚸”的身份無法確定,《集成》0439、0440新㚸簋有“新㚸”,為西周早期器,“辛”、“新”古字通,[12]也許二者有關;《集成》03849叔向父簋中有“㛙姒”,《釋文》釋作“㛙(辛)姒”,[13]然為西周晚期器,年代不同,應非一人,但說明辛㚸、新㚸、㛙姒這樣的人物在殷周之際應該是常見的女性稱謂,即非“帝后”,也難與武王的妻子邑姜扯上關係,除非有堅實的證據證明邑姜有“辛㚸”的稱謂,可目前還沒有發現這方面的材料。
    另外,據杜預《左傳注》、皇甫謐《帝王世紀》等傳世文獻記載,邑姜是齊太公呂尚之女,這大概是魏晉之時才有的說法,更早的記載找不到,但空穴來風,非是無因,《左傳·昭公十二年》載楚右尹子革說“昔我先王熊繹,與吕伋、王孫牟、燮父、禽父并事康王”,呂伋是齊太公之子,下面又說“齊,王舅也,晋及魯、衛,王母弟也”,說明在太公和呂伋的時候,齊的確與周王室有姻親關係,而文獻中文、武、成、康四世間可考的姜姓王配就是武王之妻邑姜,杜預才注說:“成王母,齊大公女”,認為成王之母就是邑姜。故必是有古傳邑姜是出自姜姓的呂氏,方衍生出此說。而從《簡報》介紹的石鼓山西周墓葬出土的器物看,並沒有姜姓呂氏家族的蹤跡。
    《簡報》指出M3的墓主是戶氏,與《簡報》同時發表的《石鼓山西周墓葬的初步研究》一文中根據器物形制的情況分析認為“寶雞石鼓山M3的主人是西周早期的高等級貴族,石鼓山西周墓地是姜戎族的戶氏家族墓地。”[14]只是從器物的銘文里看不到有姜姓氏族的痕跡,器物上的族徽鳥、萬、戶、冉、曲、單、亞羌、重等,似乎與殷人關係更密切。李學勤先生認為“戶”可能就是今陝西戶縣的扈,是夏人之後,為姒姓,則又非姜戎之族了。
    說戶氏是姒姓的扈,倒是能與《中臣鼎》上的“辛㚸(姒)”聯繫上。可上面說過,這里的“㚸(姒)”是女性尊稱還是姓難以確定,如果是尊稱難以找到與邑姜的聯繫,如果是姓,就更與邑姜無關了。
    那麼,據此說“墓主與邑姜是一個家族”或說墓主就是邑姜,便沒有了最起碼的根據,強與比附難以據信。
     
[1] 石鼓山考古隊:《陝西寶雞石鼓山西周墓葬發掘簡報》,《文物》2013年02期。
    [2] 李學勤:《石鼓山三號墓器銘選釋》,《文物》2013年第4期。下引李先生說均出此文,不另出注。
    [3] 劉俊俊:《新出銅器銘文的整理與研究》,安徽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5年5月,53頁。寧按:此中的“后”原均作“後”,非,均改正。
    [4] 辛怡華、王顥:《再論石鼓山西周墓葬的墓主及族屬》,《文博》2014年第2期。
    [5] 尹盛平、尹夏清:《關於寶雞市戴家灣、石鼓山商周墓地的國別與家族問題》,《考古與文物》2016年第2期。
    [6] 任學武:《陝西石鼓山西周墓地主人系姜太公之女》,人民網2016年07月14日轉《中國文化報》,http://art.people.com.cn/n1/2016/0714/c206244-28553613.html
    [7] 王寧:《岐山縣賀家村墓葬M11出土昔雞簋銘箋釋》,簡帛網2017-02-13. 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2728
    [8] 參東蓮池:《新金文編》,作家出版社2012年,294頁所收字形。
    [9] 陳夢家:《西周銅器斷代》上冊,中華書局2004年,253頁。
    [10] 裘錫圭:《說“㚸”(提綱)》,《裘錫圭學術文集》第一卷《甲骨文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2年,525-526頁。
    [11] 裘錫圭:《文字學概要》,商務印書館1988年,219-222頁。
    [12] 高亨纂著,董治安整理:《古字通假會典》,齊魯書社1989年,99頁。
    [13]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殷周金文集成》(修訂增補本)第三冊,中華書局2007年,2057-2062。
    [14] 王顥、劉棟、辛怡華:《石鼓山西周墓葬的初步研究》,《文物》2013年第2期。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17年8月8日09:22。)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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