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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署名“兰陵忧患生”所作的《京华百二竹枝词》（以下简称《词》），凡120首（故题中有“百二”之云），各首皆为七言四句，有些词后还有说明性的注文。此《词》，作于清宣统元年（1909），次年由益森公司铅印问世（北京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的《中华竹枝词》中辑录），其内容是专写当时京都事物的。虽不知作者真实姓名：但他以敏锐的目光，通俗的“竹枝”谣体，描画记录下当年京城多方面的景观。尽管《词》中内容只是出于一人的观感。但也算得给后人留下了借以回窥历史的一扇小窗。 ——文教方面。“分科大学指开堂，功课七门教育良。天下英才期尽得，维新人物在中央。”这是《词》中的一首，其后作者注云：“分科大学。经学部奏明开办，共分七门：曰经科、曰法政科、曰文科、曰格致科、曰农科、曰工科、曰商科，订于宣统二年正月开校。”可知，尽管此“分科大学”尚未正式开办，但业已奏定，按设计显属多学科的新型大学。文化事项中，新式报刊的兴盛也颇引《词》作者注意，有“眼前报馆如林立”之谓，并称道：“报纸于今最有功，能教民智渐开通。”除了以文字为主的报刊之外，画报之类也颇盛行，《词》中有谓：“各家画报售纷纷，销路争夸最出群。纵是花丛不识字，亦持一纸说新闻。” ——实业方面。“振兴实业”是清末新政中叫得颇响的口号，北京这个传统的消费城市，此期也有可观的实业成果。像为振兴农业作示范而在西直门外开办起农事试验场，引进世界“动植各物”，《词》中因有“全球生产萃来繁，动物精神植物蕃”之句。《词》中又记及开设于琉璃厂、展示国中“各般制造”的“工艺局”，有“就中绝技高天下，压倒五洲景泰蓝”之句，注文中对此品更有“实为我中国独绝之技”的赞叹。较上述场所，当时由自己国家设立的银行，更是一般市民少能熟悉的新生事物，《词》中为之专置这样一首：“但于国计民生便，善法何嫌仿外洋。储蓄、交通均有益，巍然开设几银行。” ——市政交通方面。街道状况的改善属较为突出的事项，《词》中有记：“正阳门外最堪夸，王道平平不少斜。点缀两边好风景，绿杨翠柳马缨花。”可见，不但马路平直，而且两边绿化、美化也好。道路交通规则也规范起来：“靠左边行分两旁，章程订立本周详。马车别有通融法，飞走中间亦不妨。”想来，当时是效法西方有的国家的“左行”法，至于“马车”，相当于今天的汽车、电车之类。自然要走“中间”了。改善了路况和交通秩序，路人方便且心情舒畅，《词》作者就如此有感而发：“一平马路真如砥。信步行来趣更奢。眼底耳根两清净，从今不见破骡车。” ——社会风习方面。这方面的改良，自然也与官方的倡导和所能提供的实际条件有直接关系。譬如有关环境卫生事项，《词》中有云：“粪盈墙侧土盈街，当日难将双眼开。厕所已修容便溺，摇铃又见秽车来。”显然是因以往相关设施和工作不能到位，更助长了随地倾倒垃圾和便溺的陋习，而公厕的添建和“收秽”车辆的设置等，使公共卫生面貌明显改观。娱乐场所之事，不妨从这样一词来看其新风：“园自文明创始修，开通破例萃名优。各家援例齐开演，男女都分上下楼。”在“文明”场所演出“文明”戏剧，特别是可以男女同看，虽说还“以上下楼别之”，但较前已是明显进步。 当然，在当年的时代条件和社会环境下，尽管风习有改良迹象。但自然远不可能弊绝风清，积弊恶俗还是严重存在，有的甚至变本加厉，这在《词》中也自觉不自觉地透露出来。如迷信难除，缠足恶习难消，淫狎奢靡之风仍盛，等等。仅就后一项为例，像《词》中“茶楼酒肆近娼寮，都在繁华巷几条。车马如云人似海，果真夜夜是元宵”这首不就是绝妙的写真之作吗？不用说，能有此淫奢条件的自然是“上流社会”和“有闲阶层”，铺天盖地的穷黎百姓自然难与结缘。那时毕竟是在我们通常所说的“半殖民地半封建”时代！ （原文刊于《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年1月28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