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丛谈】 19世纪中国风情画:“海上百艳图”之七夕乞巧 银汉使针 明天是农历七月初七,传统的“七夕节”,现在已经好多了,前几年,每到这个时候,媒体上充斥着“七夕节是情人节”的说法,看央视新闻,也报道了某地一百对男女青年共度“情侣节”的消息,国家主流媒体的推波助澜,各地举办“情人节”、“情人节”、“爱侣节”等名目繁多的活动更是叠床架屋,好一片繁忙景象……在这个繁忙景象的背后,总是让人感觉有商家炒作的背后推手。 然而,传统的“七夕节”是情人节吗? 七夕节源于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牛郎织女的“鹊桥会”,它起源于古老的神话传说──牛郎和织女的故事,相传人间的牛郎与天上的仙女喜结良缘后,男耕女织,互敬互爱,生儿育女,然而,当天帝闻知织女下嫁人间,勃然大怒。七月初七日,“王母娘娘”奉旨带着天兵天将,捉住了织女,悲痛欲绝地牛郎在老牛的帮助下,用箩筐挑着一双儿女追上天去。眼看就要追上了,王母娘娘拨下金簪一划,牛郎脚下立刻出现了一条波涛汹涌的天河。肝肠寸断的织女和牛郎,一个在河西一个在河东,遥望对泣哭声感动了喜鹊,霎时无数的喜鹊飞向天河,搭起一座鹊桥,牛郎织女终于可以在鹊桥上相会了,王母娘娘无奈,只好允许牛郎织女每年的七月初七相会一次。民间被这神话传说所感,遂演绎成隆重的民间节日。 尽管也有民俗学者建议将“七夕节”作为“中国爱情节”或“中国情人节”,但这个提法并没有不为更多的专家学者所接受。我也是不赞成者的一个。理由很简单: 第一,“七夕节”表达的是已婚男女之间恪守双方对爱的承诺,不离不弃、白头偕老的情感,不是表达婚前情人或恋人的情感诉求,作为“中国情人节”的提法显然不妥; 第二,牛郎织女实际上是一个悲情故事,唯有在七夕节这一天才能相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七月初七日才“金风玉露一相逢”,其它364天却只能隔河相望,“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像这种凄凉的不能相守的爱情,绝不可以美化为“胜却人间无数”,与当今时代和国情不符; 第三,牛郎织女的传说,用今天的话来说,恰似“分居两地盼团圆”的夫妻,是政府或有关组织应该帮助解决的老大难问题,我们要解决的是应该是从社会机制上使天下有情人成为眷属,让天下的夫妻团圆、家庭恩爱,而不是轰轰烈烈地搞一个“情人节”,不能简单地通过一个造势,就抹杀了分居两地夫妻其余364天分离、相思的艰辛与悲苦; 第四,就是对“情人节”中的“情人”如何定义,尽管中国当代社会开放度已经很高,但一般进入谈情说爱的男女,相熟之前谓“朋友”,婚嫁之前谓“恋人”,很少有称自己的未婚妻或者未婚夫为“情人”的,“情人”之别有一番意味,所以,称七夕节为“中国情人节”并没有广泛的社会基础; 第五,七夕节的流传最早见于东汉崔寔的《四民月令》,东晋葛洪的《西京杂记》中也只有简单的记载,后来逐渐演化为一个悲情的节日。这个故事即使在眼下信息和网络发达,催生泛爱的速配时代来临的情况下,支撑爱情观的不仅是时空上的便捷,精神上的慰藉,更需要活生生的物质的富有,和男女的彼此拥有。相比之下,将古老的牛郎织女可望而不可即的凄凉守望,说成是“中国情人节”,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已经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悲情的七夕节,它能担负起21世纪今天“中国情人节”的内涵和份量么? 第六,今年七夕节的前一天,正是全国人民向甘肃舟曲特大山洪泥石流遇难同胞志哀的国殇日,四川汶川、甘肃陇南等地也相继发生了重大山洪泥石流灾害……多少情侣阴阳相隔?多少人含泪祝祷?在这样的艰难时世,使今年的七夕节蒙上了更多的悲凉与悲情,在这样的时刻,立马掀起“中国情人节”的浩大声势,合适吗? 牛郎织女的传说历经唐宋元明清诸多文人墨客的传承和丰富,可惜的是,元明清的戏剧并未再开拓七夕题材。赵景深先生就曾经指出,《牛郎织女》“与《梁祝》和《白蛇传》不同,它在小说戏曲方面极少影响。我们几乎找不到一种现存的元曲或明清杂剧传奇是写牛郎织女的”。 历经千年的七夕节主要的习俗风尚有: 七夕祭拜,七夕节之前,少女少妇们事先约好主祭人家,大家分摊采购供品。在节日的前一天斋戒沐浴。七夕来到主祭人家,在庭院前摆好供桌和各式祭品。然后轮流在桌前对着天上的双星焚香礼拜,并且默念自己的心事,少女是祈求长得更漂亮或嫁个如意郎君;少妇则希望早生贵子或能得丈夫与公婆的宠爱等。有的地方对空祷祝“乞巧星,智慧星,谁望见,会聪明”。如果这时有人看到织女星,便会喜上眉梢,认为自己已向织女乞到了智巧,今后会象织女一样聪明伶俐。 卜巧游戏,唐宋诸朝以来,无论在宫廷还是民间都流行着许多“卜巧游戏”,明朝以来,民间流行“丢巧针”的游戏,即在七月七日上午,拿一碗水暴晒日中,顷刻之间水面便产生一层薄膜,把平日缝衣或绣花针投入碗中,针便会浮在水面,此时便需全神贯注观看水底针影,如细直如针形或成云物花朵鸟兽之形,则投掷者便“乞得巧”,这些影子表示织女赐给她一根灵巧的绣花针,可以绣出美丽的图案;反之,则说明没有乞到巧。 结彩缕穿七孔针,此为中国南北朝时期就流行的乞巧游戏。七孔针大概是针尾有七个针孔,七夕节时让妇女把彩线穿过它的针孔,穿得快的表示乞得巧。这种“乞巧针”平时是不能用来缝衣服的。元朝时也有穿九孔针的,先穿完的人“得巧”,迟的人称为“输巧”,输巧的人要将事先准备好的小礼物送给得巧者。近世以来,在中国南方,七夕节妇女在祭拜织女时,仍有这样的习俗:老人们给每人一根线、一枚针,让她们同时穿引,穿得快的算是乞到了灵巧和智慧。 香桥会,在江南的七夕节,每逢七夕节都要过一年一度的香桥会。香桥系有香客中手艺高明的人所搭,所用材料均有香客所献。桥身长约4-5米,宽约0.5米,用裹头香搭成,各种颜色的毛线组成桥的栏杆上的装饰。桥的正中,放上各家各户送来的檀香包堆砌成精巧的香亭。香桥会的主题,对牛郎织女追求幸福与坚贞爱情的声援与支持。香桥会一般要持续一整天,夜晚香烛点燃焚化,火光映天,馨香弥漫,人们想象着牛郎织女已经走过自己献赠的香桥相会了,于是怀着极大的满足,尽兴而归。 我们如果称“七夕节”是当今的女儿节,对于提升当代青年女子的智慧与人格,却是名副其实的。还有文章指出,女性从业者对提升自身技能的匠人精神的体现,“此后历代延续的乞巧活动,表现出的丰富多彩的形式,更是中国古代女性对于自身从事的行业里专注、精致、创新的工匠精神的追求的表现。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乞求‘进步要求’,唐朝以后,出现了灿若云霞的苏绣、杭绣、湘绣、粤绣、蜀绣、云锦等,一代代的女性纺织工匠们在自己的行业里把“织女”的技能实现在经纬相间、针线相融的织造工艺里。正是这些女性工匠们的“乞巧”精神,才真正地把织女的工艺播撒到了人间。”“七夕‘乞巧’”的节日内涵,在当代,应该从女性“乞巧”推而广之,呼唤各行各业的从业者在各自工作从事的领域中继承古代女性工匠们那种不断超越自我,创造创新的“乞巧”节,成为一个重唤传承民族工匠精神的节日,这远比商家建构出的“中国情人节”更符合时代意义。也希望传统节日文化中的宝贵的“乞巧”精神,为当代大国崛起浸润更多传统的力量。”[见张海岚《重塑“乞巧”精神,再造当代工匠》,载“民俗学论坛”] 我看这倒是对七夕节文化内涵诠释的一个不错的视角。 2016年7月10日丙申年六月初七日于五角场 【转发说明】古人说学贵有恒、积学聚宝。“国风文化记忆”微信公众号新推“岁时丛谈”,作为主持人仲富兰先生的一份读书笔记,与大家分享,意在唤起保存与传承中华传统节事资源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供对此有兴趣的学者或艺人批评与讨论。了解古人的节日生活,将有助于我们当今的物质与精神生活更加丰富多彩。欢迎大家批评指正!也欢迎各位关注“国风文化记忆”微信公众号(shanghaiminsu),即“上海民俗”的汉语拼音。谢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