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变文所描述的伍子胥、舜和刘家太子的故事,主要人物和情节与上述古史传说的记载相似,只是在某些具体情节上有所拓展,并增加了相关的人物。如变文所载伍子胥故事的“渡河”情节,即在古史传说的基础上反复渲染: 悲歌以(已)了,更复前行,信业随缘,至於颍水。…… 子胥哭已(了),更复前行。风尘惨面,蓬尘映天,精神暴乱,忽至深川。水泉无底,岸阔无边。…… 悲歌以(已)了,行至江边远盼,唯见江潭广阔,如何得渡!芦中引领,回首寂然。不遇泛舟之宾,永绝乘楂之客。唯见江乌出岸,白露(鹭)鸟而争飞;鱼鳖纵横,鸕鸿芬(纷)泊。……[20] 与此相应,伍子胥在逃难过程中所遇到的人物和获得的救助,也在《吴越春秋》等书所载“渔父赠食”与自沉、路遇“打纱女”的基础上,增加了“遇姐”、“遇妻”等情节,但故事情节的核心“逃难”和“渡河”,却是没有改变的。再如《舜子变》中所写舜子所遭受的迫害及其“获救”情节: 瞽叟打舜子,感得百鸟自呜,慈乌洒血不止。舜子是孝顺之男,上界帝释知委,化一老人,便往下界,来至方便与舜,犹如不打相似。…… 即三具火把铛脚且烧,见红炎连天,里(黑)烟且不见天地。舜子恐大命不存,权把二个笠子为 ,腾空飞下仓舍。舜子是有道君王,感得地神拥起,逐(遂)不烧,毫毛不损。…… 瞽叟便即与大石填塞。后母一女(心)把着阿耶,杀却前家歌(哥)子,交与甚处出坎。阿耶不听,拽手埋井。帝释变作一黄龙,引舜通穴往东家井出。[21] 在上述故事情节中,突出了舜被父亲瞽叟和继母迫害的情节,是对《论衡》等书所载舜之家庭故事的继承和发展,同时又增加了一位“全能型”的救星“帝释”,特别是其中“帝释变作一黄龙”,似可看作是对古史传说中舜与动物的“友善”关系的改编。至于变文中“刘家太子”的逃难故事,也与《后汉书》等史籍所载刘秀逃难故事有相似之处: 太子遂乃潜身走出城外。逢见耕夫。遂诏耕夫,说是根本:刘家太子被人篡位,追捉之事,诸州颁下,出其兵马,并乃擒捉。其耕夫遂耕垄土下埋地。口中衔七粒粳米,日食一粒,以济残命。…… 其太子却乃出土,问其耕夫:“今投甚处,兴得兵马,却得父业?”耕夫答曰:“昆仑山上有一太白星,若见此星,得其言教,必乃却得父业。”[22] 从上文可以看出,“刘家太子”在逃难过程中被一位“耕夫”所救——这位“耕夫”不仅救助了他,更指导他如何复兴“帝王之业”。虽然从身份看,变文中的救助者已从刘秀故事中的“白衣老父”变为“耕夫”,更贴近了民间的现实生活,但救助过程中“口中衔七粒粳米,日食一粒,以济残命”的情节叙述,仍然突出了这位“耕夫”的神秘特征。 综观上述故事及其演变,可以看出从古史传说到敦煌变文,有关伍子胥、舜、刘家太子(原型为刘秀)的故事,其核心情节“磨难”与“救助”,并没有发生根本改变,可知古史传说与敦煌讲史类变文的故事情节与思想主旨,二者之间实有深刻的相通之处。那么,这种相通之处的本质是什么?是什么深层原因和内在动力推动这些故事在敦煌地区的传播?敦煌讲史类变文对有关历史人物故事情节的改编,又体现了怎样的思想内涵和文学意义?下文即以对敦煌讲史类变文情节的进一步分析为基础,对这些问题进行深层次的分析。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