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的学术交往中,有三个重要问题。其一是与身份有关的网络在多大程度上能够给参与者以身份认同。其二是资源共享问题,目前所有实现了互动功能的网站面向的都是自己的注册群体,网站之间不能共享ID数据库,表征人的ID无法在赛柏空间内通行,也就意味着交往行为的主体不能自由地在网络间驰骋,这是在商业及争夺学术地位的旋律下另一种学术壁垒。其三是表达的问题。随着商业对互联网的侵蚀、网民数量的急剧增多、黑客精神的没落,互联网空间也在进行着分化,“圈子”的形成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葛涛先生在2月19日的《中华读书报》上发表了《网络时代的中文学术网站》一文,对目前的学术网站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梳理。全文资料翔实,观点公允。文章指出学术网站“在现行的学术体制之外为学术传播和学术交流创造了一个公共空间,构成了当代中国文化的一个独特现象”。笔者愿意接续葛先生的思路谈谈公共空间理论的一个重要的支点——“交往”。 哈贝马斯认为交往过程中最需要探讨的就是以信息为媒介的人与人的社会交往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说,“数字化”目前对学者最大的影响不仅体现在资料查找方面,还在于它的交互性,数字时代的交往正在从各方面改变着人们的生活与行为方式。从占市场份额最大的软件供应商微软的设计思想中,我们可以一窥今后数字时代的发展趋势。比尔·盖茨曾指出,今后重点要发展的NET计划是指“连接信息、人群、系统和设备的软件。通过这个软件,我们从连接比特转移到连接信息。” 换句话说,以往我们的应用多是简单的文档处理、电子邮件。而今后,随着音频、视频处理技术的深入以及在线沟通的便捷,我们在个人计算机上处理的比特已经有了更为广阔的活动天地与复杂的活动形式,它可能不再属于一个孤独的主体,至少在技术上,一个无缝整合工作和娱乐的电子生态环境有可能出现,“连接信息”将成为未来电子类产品的主导思想。 当然,并不是要无条件拥抱微软的设计思路,我们不能否认,人文学者的工作是极其个人化的,即使采用电脑写作,面对的“比特”也可能是一个具有私人体验的文本文件,或是属于某个独特心灵回忆的一张数码照片或一段音轨。而今后,负载了这种情感的比特在不同的外围设备以及不同的人之间能实现自由穿越,正因为这种数字交往的产生,数字时代的学术“交往”可能会呈现出与以往不同的一些风貌,笔者也曾经管理过论坛,在此提出自己的一些体会。 首先是网络中的身份问题。这里所要谈不仅仅是指葛先生所言学术网站如何获得合法性的问题,身份还直接关涉人。目前网络的不确定性已经让人感到了不便,中国学者的反战签名活动遭到冒签,正是这种不便的体现。 除此之外,与身份有关的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即网络在多大程度上能够给参与者以身份认同。为北大中文论坛(http://chinese. pku. edu. cn/bbs)汉语语言学版做过很多工作的版主张万禾先生一如既往地提倡实名制度,鼓励真名发帖。他最看重的是网络学术交往中的权益保障问题,比如“在线学者”制度能带给学习者以利益,他们知道向谁请教;同时也能给学者以利益,扩大他们的影响。这种身份认同也许是随着网络的深化而不证自明的,但也许也仅仅是一种想象。 其次,资源共享的问题。资源不仅仅是内容,也包括网络的主体——人。重复性的网络内容自不必提,各地数字图书馆建设往往好大喜功,在各种不同利益的驱使下已经造成了大量的浪费。更为重要的问题是,所有实现了互动功能的网站面向的都是自己的注册群体,网站之间不能共享ID数据库,表征人的ID无法在赛柏空间内通行,也就意味着交往行为的主体不能自由的在网络间驰骋,这既提高了学者之间互动的门槛,也让一些有意义的问题不能在一个集中的地方展开。这是在商业及争夺学术地位的旋律下另一种学术壁垒。 由于学科建设的特殊性,学术论坛的建设与网络上的普通论坛并不同,例如,全世界的黑客论坛多到无法统计,除却版主间的私谊,它们之间并不需要更多的互通,因为每一个寻求技术帮助的“菜鸟”只需找到相应的解答就已足够。对于学科建设,网络上需要的是“网聚人的力量”。另外,学术在网络空间的延展与各高校都能设置同一个学科也不是同一个问题。传统的学科建设是必要的,但是如果在网络上你争我夺,并不利于一个开放的学术格局。例如,现在北京、上海、南京都有现当代文学专业方面的论坛,但是,网络上的来去快捷自由,从北京到上海不过是鼠标点击的转换,这就相当于在非常近的距离内花巨资建设三个一样的大厦,它们面对同样的人群,但只有在每一栋楼中都登记过的人才能自由交流。从长远来看,这并不利于学科建设的深化。这方面学术界不妨借鉴一些企业实行联合体的方式(并不是借鉴其商业运作),如果不能自然形成一个强势的中心,不妨由各高校的专业间联合起来负责最为中心化的网络建设,各会员有能保持一定独立性的网上空间,但在涉及资源方面各尽义务共享权利。 第三,表达的问题。许多人都认为网络的自由民主是天然的,但我们必须认识到,那种自由与奔放早已随着真正的黑客精神离去不复返了。随着商业对互联网的侵蚀、网民数量的急剧增多、黑客精神的没落,互联网空间也在进行着分化,“圈子”的形成是一件必然的事情。一般而言,专业化程度较高的学科,如果起步时能有学者的支持,往往会有较好的效果。由北京大学民间文学教研室的青年学者陈泳超主持的“民间文化青年论坛”(http://chinese. pku. edu. cn/teacher/chenyc)就是一个很好的范例。陈泳超先生在本版曾发过一个热情洋溢的帖子:“论坛网页,原来只是为了‘民间文化青年论坛’发布有关消息、张贴会议论文而设立的,不意自开办以来,蒙诸君不弃,尤其是许多青年学子的连翩光顾,豺狼虎豹,斐然狂简,使网页生气流转,日益灵动,也使我们深受鼓舞,觉得民间文化研究事业原来是如此有道不孤,这是怎样的一份欣喜!”的确,目前,此论坛已经汇集了国内民间文学界大部分的青年学者,将于4月初在北京大学举行的首届“民间文化青年论坛”学术讨论会在此论坛实行网上报名与网络提交论文,更是为主办及参加会议者省却了诸多繁琐的事宜。 其实,在狂欢外表下的数字化交往中,由特定的知识储备形成的表达层次是保证交流能够进行的一个必要前提。 涉及数字化交往的问题还有许多,限于篇幅无法一一谈到。至于今后网络的持久影响,它不会只靠一个狭隘的互联网概念发挥出来。在后PC时代,“连接信息 ”未必通过电脑,移动通讯、家电、个人数字助理以及一本与传统纸质一样的平板电脑或许都能成为沟通的工具,那个时候,网络是无处不在的。学术网站这一提法或许会随着网络渗入我们的生活而逐渐被淡化,就像我们现在写文章,也无需刻意强调是用电脑写作一样。自然,那时的人文学者可不能闲着,除了在交往中享受便利之外,也得不断维护以及增添“交往”理性的内涵,以应对技术对我们的挑战,矫正可能会出现的技术偏差。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