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们也在《红楼梦》注释本中将《燃藜图》与《杖藜图》混为一谈 晚报会客厅:你在书中的行文风格也很有个性。这类的学术专著,传统中的书籍往往注重史料而忽略文本,读起来很乏味。你的书却有许多调侃的妙语,处处弥漫着幽默的趣味,这很难得。 倪亦斌:我做学术研究和写书作文的目的是为了与读者共享我的新发现和深思熟虑的果实,因此我也要努力让读者以最享受的方式来接受、理解我的文字。孔夫子说:“言而无文,行而不远”。所谓“文”,在古文中与“纹”字相通,最初的意思是指事物外部的装饰。成语“文质彬彬”的标准理解就是“外貌和内在质地都很完美”。我的名字中的“斌”字,与“彬”相通,意思就是“外面的纹饰与内在质地都好的样子”。当年我的母亲给我起这个名字,是为了鞭策我向这个目标努力,循名责实。因此,我一生都牢记母亲的希望,在写文章的时候也始终不断推敲词句,尽量写得让读者爱看,能够比较容易地接受我的文字中所承载的“道”。事实上,形式和内容相互依存、相互影响。我从来没有把学术研究看成过“苦差事”,就是在坐冷板凳的时候我也是乐在其中,因为我知道自己是在为能够去学术太空遨游而制造飞船。在我取得博士学位和一定的学术地位之后,我在学生、读者、听众的反馈中看到我的学术成果是公众需要的文化营养,我就更加以给人类知识大厦添砖加瓦为己任,把学术研究作为实现生命价值的途径。因此,我是满怀着对人类创造的美好文明感恩的心情从事研究和写作的。一旦自己处于这样的心态中,幽默感就在笔端油然而生。 晚报会客厅:你在书中还谈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在瑞士的一次特展中,由于不识货,误将《牡丹亭》的人物柳梦梅望文生义介绍成“名为柳的女子梦到了爱人梅”的花絮,的确让人哑然。这真是“出洋相”。还有类似的好玩的见闻吗? 倪亦斌:欣赏古代的故事画,就像阅读古书首先要认字一样,需要具备专门的知识。在西方社会里,故事画也称为“历史画”,是绘画艺术中地位最高的门类,因为只有人文素养很高的人才能创作和欣赏故事画,而花鸟、风景、静物等题材的画作则不需要那么多的历史知识也能够创作和欣赏。正因为我在公开出版的书籍和图录中不时碰到类似的“洋相”,才下决心用我的余生致力于中国传统图像文化的钩沉索隐工作。大家都读过《红楼梦》,也看过根据小说改编过两次的电视剧。在第五回中,贾宝玉想打个瞌睡,被领进宁国府的一间房中。可是宝玉一踏进房门,迎面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燃藜图》,顿时心生烦意,就不愿意在此屋待下去,因此才被秦可卿引入她的卧房之中。红学流行一百多年来,有成千上万的人研究《红楼梦》,但是却无人知道《燃藜图》长得什么样。对此,电视剧《红楼梦》的两任导演都一筹莫展,只能刻意回避这一重要道具。因为《燃藜图》似乎失传,所以有人甚至说是曹雪芹臆造的,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的教授们也在《红楼梦》注释本中将《燃藜图》与《杖藜图》混为一谈,在1987年版中这样说了,到了2013年商务印书馆版的《新批校注<红楼梦>》第五回注中依然没有纠正。事实上,北京故宫藏有一件康熙瓷盘,盘心即绘《燃藜图》。图上太乙真人点亮手持的藜杖,为半夜依然伏案校书的汉代大儒刘向照明。刘姓家族自汉代以来都以刘向拯救古书的事迹为荣,堂号皆指这段故事,如“藜照堂”、“青藜堂”、“藜阁堂”,等等。如果现在不及时拨乱反正,这段宝贵的历史记忆不就永远湮没了吗?! 倪亦斌小传 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硕士、博士。曾在伦敦大学亚非学院进修中国艺术史,在新加坡国立大学博学荣誉课程讲授《中国视觉文化》,2001年至2002年哈佛大学东亚系访问学者。曾应邀在美国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弗吉尼亚大学、夏威夷檀香山美术馆、南京大学、上海美术馆和新加坡多个博物馆、美术馆、图书馆及其他机构团体作学术演讲。牛津大学出版社于2000年出版的《中国:帝国与文明》(欧洲版题为《中国:天龙之国》)一书中,应邀撰写《中国美术》和《中国表演艺术》 两章(该书于2005年在美国和欧洲出平装版,题为《经典参考书:中国》)。编辑英文版的《中国陶瓷辞典》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