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措(中央民族大学民俗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 对藏族民间文学研究现状的思考 一、民间文学研究的发展里程 民间文学的搜集、记录,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关于民间文学的论述也有相当丰富的资料。但是自觉地把民间文学的研究作为人文科学一门独立的学科,在世界范围内还是19世纪的事。 我国是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才开始较大声势地进行了搜集和研究,以北京大学的“歌谣”周刊为中心的歌谣学运动,而后是广州中山大学民俗学会的建立和“民俗”周刊、民俗丛书的刊行;抗战时期,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后,广大文艺工作者在文艺为工农兵服务方向的指引下,广泛地重视了向民间艺术学习,大大改变了作家创作的面貌,民间文学的搜集和宣传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建国以后,民间文学受到党和国家的重视,成立了全国性的研究机构,进一步开展了有领导、有组织、空前广泛的民间文学搜集研究工作。在三十多年工作发展打下的坚固基础上,十年动乱后的最近几年,更取得了可喜的进展:这方面的机构在全国广泛地建立起来,民间文学的课程重新被列入文科高等院校的教学计划,在全国性的民间创作普查工作的基础上,已经陆续出版、发行了《民歌集成》、《民间故事集成》、《民间谚语集成》等“三套集成”。 在少数民族文学方面,各民族都出版了许多介绍本民族优秀民间文学的著作,既有本民族文字的,也有汉文的。 很多文科大学还开设了“民间文学”课,培养了许多研究民间文学的专门人才,有的还培养了更高层次的人才,即:硕士生、博士生等。如: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的民间文学教研室,它是国家重点学科基地。过去比较薄弱的研究工作也在逐步加强。 各省区都创办了具有地方特色的民间文学或民俗学刊物。如:《西藏民俗》、《广东民俗》、《山东民俗》等等。与此同时,我国与各国民间文学、民俗学、社会学的研究学者间的交流也日益增多,在国内、国外都举办过许多次国际性的研究讨论会,如:从1996年起每一年轮流在中国、韩国、日本举行“亚系亚民俗国际学术讨论会”,并出版了论文集。 这些无疑会拓宽我们的眼界、增进相互间的了解,促进加速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的民间文艺学。 二、藏族民间文学研究的发展与现状 回顾过去走过的路,中国的学者们感慨万分。初创时期的艰辛和苦恼,磨练了他们的意志。改革开放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又使他们信心百倍。特别是中国多元文化的天然资源是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宝库。在此学科蓬勃发展之际,本人作为一名多年讲授藏族文学史课程的教师,有几多喜悦、几多忧愁。 藏族民间文学是中国民间文学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新中国建国以来,党和政府给予了高度的重视。从50年代起对民间故事、民间谚语、民间歌谣等开展了较大规模的搜集整理工作,经过几十年的努力,近几年已出版了民间歌谣的西藏卷,工作还在继续进行。 与此同时,国家对史诗《格萨尔王传》的搜集、整理、出版等工作投入了相当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不仅在北京、西藏、青海、四川、甘肃、云南等五省区建立了专门的研究机构,有计划、有目的地在全藏区开展了搜集整理工作,而且出版了不同版本的藏文唱本。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突飞猛进的发展,史诗的研究工作也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如今在搜集整理方面不仅出版了《格萨尔王传》全集、而且开始拍电视电影节目;在研究工作方面,我们已经有了一支高学历的科研队伍,真可谓硕果累累。 在藏族民间作品的搜集、整理和出版方面,各个藏区出版过藏文版的《安多谚语集》、《安多民间宴歌集》、《安多民间婚礼祝词集》、《西藏民间故事》、《西藏歌谣》、《聂局桑布的故事》、《羌塘民歌》、《阿古登巴的故事》、《藏族动物故事》等,并翻译出版过蒙古族的机智人物故事《巴拉根仓的故事》和世界著名的《伊索寓言故事》等。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中央民族大学藏语文教研室的已故佟锦华先生和已离退休的耿予方、罗秉芬、王尧、徐盛、格桑顿珠等老先生们编选、翻译、出版了《藏族民歌选》、《藏族民间故事选》、《藏族动物故事选》、《佛经故事选》、《说不完的故事》和《藏族民间文学》等著作,为藏族民间文学的发展作出了贡献。 另外,在各大藏区创办的文学刊物中几乎都有民间文学的栏目,如:《章恰尔》、《月光》、《西藏文艺》等刊物,既搜集了许多各地的故事、歌谣、谚语、祝词、赞歌和长篇叙事诗等,也不乏新时代的流行歌谣。《西藏民俗》、《邦锦梅朵》、《西藏艺术研究》就更广泛地传播了藏族民间的优秀作品,也为专业研究人员开辟了发表意见的领地。 在民间文学的研究方面,发表过许多有见解的论文。如:探讨藏族民间文学作品的艺术特点和内容的有已故佟锦华先生的《试论藏族民歌的艺术特点》和赤烈曲扎先生的《西藏民歌的初探》;介绍人物的有邓靖声的《藏族民间文学家——霞噶尔》;用比较研究的方式论述作品的思想性和艺术特点的有汤池安的《〈尸语故事〉和〈一千零一夜〉》、宁世群的《试论〈阿古顿巴的故事〉和〈聂局桑布的故事〉》、王尧先生的《藏族的古歌与神话》、星全成的《从〈五卷书〉看印藏民间故事的交流及影响》等文章,都从不同角度广泛、深入地论述和研究了藏族民间文学。 但是,五所民族院校的藏语文专业,有些至今还没有开设单独的民间文学或民俗学课程,有些甚至没有开设藏族文学史课程,这就大大落后于其他兄弟民族语言专业。拿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专业来说,蒙古语、朝鲜语专业都开设了本民族语的民间文学、民俗学课程,突厥语专业和中文专业开设了用汉语讲授的民俗学、民间文学课程,中文系还有了民俗学的硕士点。惟独藏文专业还没有单独的民间文学或民俗学课程。自70年代起开设藏族文学史课程以来,由于几次大的系科组织机构的变动,课程时间由原来的每周4 课时一学年(144 小时),变为每周6 课时一学期(108 小时),不久又变为每周4 课时一学期(76小时)。时间的缩短,直接影响到内容的讲授。 《藏族文学史》共分上下两册(不包括藏族当代文学),从吐蕃王朝时期开始到和平解放西藏时期为止,在一个学期内光作家文学作品都讲不完,民间文学作品只能蜻蜓点水般地一带而过(其中重点介绍《格萨尔》史诗)。至于民间文学的理论知识,如:民间文学概论、神话学、故事类型学、传说与故事的区别、史诗与故事的区别等等一些基本知识,根本没有时间讲授。学生对这一领域的新学科、新观念的吸收仍然处于滞后状态。这对这一学科藏族人才的培养极为不利。 因此,发展藏族民间文学(民俗学)的研究,仍然需要我们做深入、细致的工作。大学是培养人才的基地,要让藏文专业的学生尽快掌握这一学科的基本知识、了解最新动态,首先要解决藏文教材问题,最好有一个专门的机构,组织财力、物力和人力,统一编写大学藏语文教材。这样既能保证资金到位,又能统一大学藏文专业的教材,保证教材的质量。也能够切实解决教员在编写教材中的许多实际问题。 为了加强藏族民间文学和民俗学的研究,需要增加专业课程的设置,注意后备力量的培养。即使一时不能在大学本科期间开设这门课,也应增加选修课或讲座课,并且在研究生课程设置上有所体现。指导学生运用田野作业的方法,回到自己的家乡,做一些社会调查,及时抢救和保留广泛流传在人民群众中的民间故事和风土习俗。因为藏族文化众多宝藏就蕴含在生命力极强的民间文学及活生生的民俗之中。 白庚胜(社科院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所副所长) 中国民间文学研究建言 20世纪,我国逐步建立起民间文学学科体系。内乱、外患风雨的洗礼,政治、经济炉的陶冶,科技、信息文明的冲击等,伴随着其整个成长过程。失落与辉煌交织,模仿与创新并行,铸成了她独有的学术个性与学科品格。 目前,中国民间文学学科建设面临种种挑战。它们分别是:作为学科存在基础的民间文学正在发生巨大嬗变;学科体制在中国人文科学体系重组中受到撼动;学科理论及研究方法处于迷乱状态;学术队伍后继乏人;学术阵地纷纷易帜;学术组织萎缩变质;学科本体潜藏解构之虞。 进入新的世纪,中国民间文学必须招魂振神,继承“五、四”以来的传统,开拓未来发展的前路,呼唤学科本体的回归,回答时代提出的问题,顺应社会发生的变化,明确学科建设目的。 其最紧迫的任务是: 一、进行学科定位,厚清民间文学与民俗学、文化学、文学的关系; 二、确立学科体制,做到教学、科研、译介、出版的合理布局; 三、加强理论原创,以吸收国外营养、提升我国古今成果为前提,建立具有当代中国特色的理论体系; 四、深化分支学科研究,使本体建设具有丰富的内涵与坚实的基础; 五、探索科学方法,更好地揭示中国民间文学的本质、特点、以及规律; 六、制定中,长期发展战略,避免盲目性、功利性,以及短期行为; 七、强化组织建设,激活从中央到地方的有效力量; 八、倡导学术规范,有利于出大家、产精品、提高学科品位; 九、促成知识与经济的最佳结合,使民间文学事业产生巨大的学术、社会、经济效益; 十、实现科技手段的最佳装备,改善学科建没的效率、质量; 十一、促进学术交流,在全球一体化的背景下与国际学术界接轨、对话。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