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国维、胡适、顾颉刚为代表的现代国学大师们聚焦於戏曲、歌谣、小说等等俗文学、俗文化,至少有三方面的意义: 其一,丰富了传统学术的物件与内涵,确立了国学的现代性价值诉求。传统学者对戏曲、小说、曲艺、说唱等并非毫无兴趣,但它们确乎又不为主流学术所重视。没有五四以后平民文艺观的强化、白话文学史观的凸显,以及其他各种现代文艺观念和价值体系的贯注,此类曾经的「边缘文体」之于中国文学史、文化史的价值,不可能得到广泛认同。 其二,引入、融会新的学术观念和方法,为一批现代学科的确立准备了条件。顾颉刚先生曾指出,「从前的学者」往往「不注重事实,单注重书本」,而重视民风、民俗、社情的调查与研究,则是许多现代学者极为提倡,并身体力行的。这不但改变了传统学术的「精英趣味」和「案头导向」,也有助于破除传统学术与现代生活之间的壁垒。 其三,冲击了传统学术的阶级偏见、民族偏见与地域偏见,丰富了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与集体记忆。五四以后,一批重视俗文学、俗文化的学者敏锐地意识到,现代学术不能回避中华文化在时间、空间、民族和形式等维度上所表现出的多样性、差异性。如胡适于1923年发表《〈国学季刊〉发刊宣言》,呼吁「用历史的眼光来扩大国学研究的范围」,希望将国学做成包括过去一切的「中国文化史。」 其实,不管是20世纪前期「整理国故」的争议,还是当代的「国学热」,都隐含着两个相辅相成的命题,即民族传统文化的现代化与西方外来文化的民族化。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讲,现代国学不仅仅是为了「延续中国的文脉」,更必须挺立于世界学术体系之中。因此,国学研究一方面固然要对过去曾经繁荣,如今已经式微的所谓「古学」乃至「绝学」,有所继承、有所发扬,但另一方面,也有必要直面中华传统文化的多样性、复杂性,并作出体现现代性价值的理解与阐释。没有王国维以来众多学者贯通古今、融会中西的现代视域,俗文学、俗文化不可能与「国学」结缘;而今日之国学,在以「传承文脉」为己任,关注「经史子集」的同时,如何拓展其学科视域,又如何更好地实现与当代生活、当代价值的会通,无疑也是值得重视的课题。(本文及图片由城市大学中国文化中心提供) (程芸:香港城市大学中国文化中心访问学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