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本报记者 尹欣 提到文化遗产,人们脑海中可能会很自然地闪现出这样的字眼:“固化”、“寂寞”、“消亡”…… 而同样作为文化遗产的唐卡,呈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生命力。 价格翻番、订单不断、成为投资新宠,这样的遗产,似乎生存无忧,继承无虞。 那么,金光背后,唐卡铺就的是一条怎样的传承之路?其中是否也有隐忧与遗憾?带着疑问,记者走进了唐卡之乡──青海热贡。 车子从西宁驶发,近三个小时,一路山河随行。 经过一片红黄蓝绿的经幡,出现一座山崖,一幅彩色佛像画将其绚烂铺满。 同行的藏族朋友告诉记者,这里就是被称为 “金色谷地”的热贡。唐卡,便是这“金色谷地”的霓裳。 车子在有着“唐卡画师村”之称的吾屯下寺村口停下。第一眼望去,满眼土黄,院落是泥巴砌的,土路坑洼。千万别因为没有见识到“金色谷地”的金色而失望,因为随手推开一家院门,等待你的,都可能是深藏不露的金色光芒。 一幅唐卡作品,承载的往往是画师几个月、几年甚至一生的光阴 刚过村口,便是唐卡画师夏吾万代的家。 推开大门,迎面停放着一台罩着车衣的轿车。“这几年,村里人画唐卡发了,好多人家都买了汽车。”同行的藏族朋友,笑着介绍。 午后的阳光洒在小院里,投射在靠墙一幅尚未完成的唐卡上,藏乡的土黄色调顷刻四散。 起初,夏吾万代有些拘泥,讲话节制。可一聊到朝夕面对的唐卡,他的话匣子打开了。 夏吾万代告诉记者,“唐卡”是藏语,如果把两个字拆开来看,“唐”与空间有关,意指辽阔、广袤、无边界。“卡”则是填补空白,可以理解为白布上出现了画。简单地说,唐卡就是布上的卷轴画。 无论走到哪里,裹成一卷的唐卡都可以随身携带,对于藏人来说,唐卡就是一座可移动的庙宇,就是一尊可随时亲近的神。特别是在很多年前,在藏族游牧部族还逐水恋草而居的时候,只要把唐卡挂在帐篷里、挂在树枝上,都会让漂泊藏人的心有所依托。 说到唐卡的历史,几乎每位画师都从长辈那里听到过这样一个传说,说是吐蕃王松赞干布用自己的鼻血画就了护法女神白拉姆,那便是世间的第一幅唐卡。传说虽不足为凭,但由此很多人相信,松赞干布时期就有了唐卡。 “一千多年了!”画师慨叹。
岁月为唐卡赋予了神圣和神秘,也将唐卡融进了画师们的人生。 夏吾万代是从十几岁开始学画唐卡的,画了二十多年,唐卡已然成了他的一种生活方式,渗入骨血,无法割舍。 为什么少年时会选择画唐卡这条路?在他看来顺理成章,“从小就看祖父、父亲画,村里的人也都在画,觉得就应该对着唐卡,虔诚于它”. 指着靠墙的那幅唐卡,夏吾万代说,“已经画了两三个月了,还只画了一半而已”.画布上,一尊主佛和200个小佛的轮廓已有,眉眼等细处尚待勾勒。 夏吾万代说,唐卡是画又非画,它的绘制过程也与一般的绘画大相径庭。首先要根据画面大小,将白布用绳子绷在特制的木框上,涂上一层胶水,然后用胶水和粘土混合成糊状涂在布的两面。等到画布干了以后,反复打磨,让布面平整光滑,再将画布用绳子绷在木框上拉平整,然后起稿。 起稿很严格,任何佛像或坐或立都有相应的造像尺度,必须依据这个尺度,如果不按尺度画,就不能称其为佛像,也不能开光。 接下来就是上色,要用松石、珊瑚捣碎的矿物质颜料按照深浅不同画上去、晕染开。上乘的唐卡作品,还要使用纯金碾磨的金粉勾勒神佛、莲座和法器的轮廓。 “唐卡的颜色纷繁复杂,有时候上错一种颜色会使整幅画前功尽弃。”唐卡画师通常拿着笔在画布前一坐就是半天,而半天工夫,画的可能只是小指甲般大小的一枚莲瓣。为了展示莲叶特有的粉红渐变,可能要用三四枝不同笔锋的画笔勾勒几百次,才能让它灵动起来。 所以,一幅唐卡作品,承载的不只是五色斑斓,往往更是画师几个月、几年甚至一生的光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