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养育人类型。动物养育人类的故事存在于世界上许多民族中,而且产生的时代都比较早。这种养育人类型母题的产生当同图腾观念紧密相关。在突厥语民族当中养育人类的不仅有狼、熊等陆地猛兽,也有鹰。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材料,这种类型的故事虽然较少见,但它却有别于其他的类型,所以单列一类。例如,西部裕固族有一则可以名为《萨尔木拉》的民间故事,讲的是一个小孩被狠心的父母扔下了山崖,掉进半山腰一个很大的鹰巢里。老山鹰不仅收留了他,养育了他,还教会他本领,使他懂得鸟兽语言。最后又将他背过河,送还了人类。小伙子靠着从鹰那里学来的本领,救助了许多人,自己也过上了幸福生活。⑥ (3)鹰选国王型。这种类型的故事都是讲一个国家的祖先留下一只神鹰,每一任的国王死后,人们就放出神鹰,看它落在谁的头上或手上,就拥戴谁继承王位。而故事中的神鹰总是不负重望,最终总会选中一个公正、贤明,体恤百姓的新国王。柯尔克孜族民间故事《坚贞的妻子》、哈萨克族民间故事《三少年》、《找希罕物件的国王》等民间文学作品中都有这个母题类型出现。 (4)鹰报答英雄救子型。这是具有典型意义的一种母题类型。在突厥语民族神鹰母题的作品中这种类型出现的频率最高,它的文化内涵也十分丰富。一般是讲一个英雄遇到难题需要鹰的帮助,当英雄从巨蟒的嘴里救出了幼鹰之后,神鹰为报答救子之恩而帮助了他,使他战胜了邪恶,取得了胜利。我们不仿从两个具体的例子中,来看看这种类型的情节结构模式。维吾尔族民间故事《宝刀》中的主人公英雄老四为了找到花园必须过火海时,魔王告诉他:如果杀死巨蟒,从死亡的威胁中救出雏鹰,他就能得到神鹰的帮助。于是老四来到魔王所说的灌木丛中,看到石崖上有一个鸟巢,石崖下有一个洞,老四就藏在洞口旁等待大蟒出来。不一会儿,大蟒爬出洞口,张着血喷大口向小鹰逼去。忽然,狂风骤起,尘沙漫天,巨鹰飞来了。它看见了大蟒,惊恐地空中盘旋惨叫,无奈地听凭雏鹰在巢中哀鸣。就在这时,老四拔出了马刀砍掉了大蟒的头。巨鹰非常感激,想报答老四,老四就请巨鹰带他飞越火海。尽管旅程艰险,前途莫测,但巨鹰还是同意了。就这样,巨鹰驮着老四历经艰难,飞了十几天,最后终于飞过了火海⑦。哈萨克族民间故事《叶尔托斯特克》里的这一母题类型比上述故事更具特色。叶尔托斯特克和朋友涉尽了艰苦的路程,好几个月也没走出地下世界。一天,正当他们在河边休息时,只见一棵大树上有几只刚刚破壳的鹰雏在树上战抖着哭泣。离小鹰不远的一棵大树上爬来一条巨蟒,张着大嘴,正欲吞吃那几只可怜的雏鹰。叶尔托斯特克一见这情形,立刻挽弓搭箭对准了巨蟒,一箭射去,正中它的眼睛,巨蟒痛得从树上滚落下来,他立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它劈成了两截,然后就又休息去了。他睡了一会儿,忽然被狂风腥雨惊醒。只见一只巨鹰飞来,那巨鹰长着两个头:一个人头,一个鹰头。巨鹰听了雏鹰们的叙述之后,用人间的语言向叶尔托斯特克勇士表示,要报答他的救子之恩。巨鹰让叶尔托斯特克和他的朋友骑在自己的背上,藏在羽毛下面,把他们送回了地面。⑧此外,在维吾尔族民间故事《英雄艾里·库尔班》,哈萨克族民间故事《为人民而生的勇士》、《孤儿与国王》、《胡拉泰英雄》,柯尔克孜族民间故事《英雄的青年》、《七许的故事》,撒拉族民间故事《阿腾其根·麻斯睦》,西部裕固族民间故事《树大石二马三哥》,乌孜别克族民间故事《“熊”力士》等许多民间叙事作品中都有这一母题类型。无论故事情节有怎样的不同,但基本上都是按照“英雄遇难题——杀巨蟒救雏鹰——得到神鹰的帮助——英雄在神鹰帮助下达到目的”这样的结构模式构成的。 (5)鹰掠走马驹型。在至今仍然主要从事畜牧业的哈萨克和柯尔克孜等民族的民间叙事文学作品中这也是很常见的一种类型。它们一般是说一个国王、汗王或一个穷苦牧人家,有一匹母马年年都生一匹金尾马驹,但每每在马驹一落地时就被一只巨鹰叼走了。这只鹰不仅凶猛异常,而且没人可以战胜它。故事的结局总是:去寻找马驹的英雄或趁神鹰外出时牵回马驹;或因救助了神鹰的幼雏,不仅找回了马驹,还得到了神鹰的帮助。例如哈萨克族民间故事《骑黑骏马的肯德克巴依勇士》、《为人民而生的勇士》、《没良心的亲戚》等。类似这种争夺金尾马驹的情节在有关猎人和神箭手的故事里经常可以见到。 (6)人变形为鹰型。在许多民间文学作品中动物都能幻化为人。在突厥语民族民间叙事文学作品中,还常常有人幻化为动物的情节。其中,人幻化为鹰的情节就非常有特点。而巫师斗法故事中的人幻化为鹰的情节尤为典型。主人公常在关键时刻变幻为鹰形,从而战胜对手。例如哈萨克族民间故事《哈利和哈吉》中,哈利和哈吉是两兄弟,都曾在地下学了几年巫术,后来各谋其主,分别带领军队在战场上交锋,不分胜负。于是哈利把自己的士兵都变成了谷子,哈吉就将兵变成鸡去啄食;哈利又把兵变成鹰去啄“鸡”头。最后,哈利自己也变成了一只隼去追哈吉,终了战死了哈吉。在柯尔克孜族英雄史诗《玛纳斯》中,也有女首领萨依卡勒变成一只鹰飞上蓝天,摆脱敌阵的情节。 前面我们已经提到,突厥语民族民间叙事文学作品中的神鹰实际上是一种以鹰为原型的想象物。因此虽然有时它以鹰的自然面貌出现。但它所具有的却不仅仅是鹰的自然特征,而是被赋予了神性的。象神鹰选国王型故事对鹰的外形就没有超自然的特征描写,故事里注重的是鹰的神异功能。例如在哈萨克族民间故事《找希罕物件的国王》中,只说是“一只善于识别人的神鹰”。而在更多的作品中,人们是将其作为神物来描写的。因此也就赋予了它一些超自然的外形,例如多头的鹰,甚至生着一个鹰首一个人首的鹰。许多作品中的鹰被说得硕大无比,在柯尔克孜族民间故事《英雄的青年》中就形容其“象毡房一样大”;在乌兹别克族民间故事《“熊”力士》中,雏鹰就象骆驼一样大,那么它们的母亲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有的甚至说神鹰展开双翅可以遮天蔽日,而且它食量惊人,力大无穷。在哈萨克族民间故事《为人民而生的勇士》里,神鹰飞在空中时爪子上竟抓着两大群山羊。就连它的出现也是伴随着腥风、暴雨、雷电。柯尔克孜族民间故事《英雄的青年》在这方面有较为典型的描写:当神鹰即将出现时,先是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撕裂天空似的雷鸣,接着是十分猛烈的狂风暴雨,连参天的杨树都被狂风刮得弯下腰来,鹰巢也险些被掀落下去。这一切都是神鹰悲愤所致。风是叹息,雨是泪水,雷是哭声,电是它眼里的怒火。其他作品中的描写也基本相同。显然在突厥语民族原始先民的观念中,鹰同这些自然现象,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依照崇拜鹰的传统来看,远古时鹰是太阳和天的象征。雅库特人甚至认为鹰煽动一次翅膀,就能使冰雪融化。再煽动一次翅膀春天就会来临。可见这一点在崇拜鹰的民族中也有一定的共性。另外,在长期信仰萨满教的突厥语民族当中,使神鹰具有这种对大自然的主宰能力,也是对其神性及威慑力的肯定,暗含的还是对天神的崇拜。无论如何神鹰毕竟是人们塑造的一个文学形象。因而它除了有自己的外形特征外,还有其特殊的个性。很多作品中都强调了它凶猛异常和冷酷严峻的一面。例如在维吾尔族民间故事《英雄艾里·库尔班》中,英雄救了雏鹰的性命之后,雏鹰们非常高兴,但一看到母亲要回来了,立刻紧张起来,急忙让英雄藏起来,以免被神鹰吃掉。但是,人们同时又赋予它十足的母性,并且知恩图报,常常在得知英雄救了它的幼雏之后给英雄以巨大的帮助,使他们如愿以偿。为了报答英雄,鹰即便去冒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