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热贡特殊的民俗文化是热贡艺术得到长期传承的重要文化生态。高丙中在《民俗文化与民俗生活》一书中认为“生活文化林林总总,其中只有那些体现普遍模式的事项才是民俗。第一,这些事项是模式化的,也就是说,它们的形成、它们的结构作为一个相对稳定的统一体被人们完整的在生活中重复。第二,它们在社区生活中,在特定的群体中是普遍的,也就是说,它们在群体中是共知共识,共同遵循的。”[10]热贡的民俗生活由于历史上多民族融合的文化根由而显得丰富生动,具有完整系统的民俗文化体系和民俗原型意象“在历史长河中,民俗意象原型,一般作为民俗圈内民族和地区民众大型社会群体心理意识的超稳定结构层——风俗、信仰等民俗形态紧附在民众的思维和心理之中的。这些民俗意象原型,本质上原是初民对自然万物变化的一种群体心理意识的共通感,是一定条件、环境下从事共同活动的人群具有的共同的社会心理。”[11]以热贡主要的世居民族藏族、土族为例,在世代传承的民俗活动中占有精神影响力的依然是存留在民众生活中的信仰民俗和重大节庆活动等。热贡的信仰系统极其复杂,据我们在访谈中了解的情况,仅原始信仰体系中就有无数的神灵,史前信仰宗教和苯教中的神灵崇拜系统也进入较发达的时代,天上的赞神、地上的年神、水中的龙神在人们头脑中形成了一定的形象,比如以祭神为主题的大型民间歌舞活动六月会期间,各村供奉的山神就有阿米夏琼、阿米德合隆、阿米尤拉、阿米拉日、二郎神等以及他们的伴神如妻子、儿女、大臣等,还有日郎系列神,有海而日郎、达子日郎、白化日郎、自合日郎、金子日郎、措开日郎等总共12个日郎神(这些称呼均为当地土语、藏语音记,具体意思访谈中无人能晓),这些复杂的神灵系统目前由于文献及口碑资料的缺失,很难详细了解其来龙去脉,但这些神灵在民众心目中的存在,进一步说明热贡的信仰体系之庞大,文化空间中充斥着大量关于各路神灵对于日常生活习俗的规范及禁忌。比如在每年的六月会上,人们在载歌载舞酬神娱神的过程中,要借神灵之口传达对村落里本年度发生的诸如涉及孝敬父母、邻里纠纷、妯娌不和等事件的种种告诫,拉哇(法师)作为神的代言人,自然要肩负起这个使命,全体村民在神降临的神圣时刻接受一次重要的做人规范的劝诫。这种社会管理仪式在神灵意识的统领下,产生着深远的功效。在某种意义上,对于热贡民众来说,六月会是村庄里一年中最重要节庆活动,对于各路神灵在本年度的各种关照要进行酬谢,酬谢的方式很简单,煨桑、献供、或者亲自参与六月会,长者可以做“坎果哇”(长老组成的六月会组织者),中青年人可以加入舞队,其余人可以做忠实的观众,六月会要求的就是全民参与的欢愉。其他民俗活动如“於菟”、婚嫁、丧葬等活动中都烙上了浓厚的神灵意识,通过这种神秘的意识传承,热贡大地营造了神灵齐降的文化空间。这种文化空间的文化特点体现在神圣性、神秘性、仪式性上,建立在全民共通的心理基础之上,具有迷狂、忘我的艺术特质。在六月会的歌舞活动中,女子舞队庄重典雅的舞姿蕴含了热贡民众对于女性美的审美标准,给神献舞是女子舞队的重要使命,约定俗成的看法是领舞者必须是村庄里貌美如花、品行端庄的女子,也就是说只有具备了心灵和容貌共美的女子才有资格做六月会女子舞队的领舞。同样女子舞队的器乐伴奏也少了男子舞队激越奔放的气息,而多了凝重优雅的风采,在低沉纤弱的锣声中,舞队手持哈达、鲜花,颔首低眉,步态雅致,动作含蓄,表现出无比的敬畏之情。舞蹈的内涵神秘、表现神奇、节奏艺术,堪称热贡民间艺术的典范。舞蹈场景的背景是神庙里供奉着神灵的泥塑像,舞场上高高飘扬着神灵的唐卡画像,彩绸装饰的神轿摆放在舞场上,准备迎接随时都可能翩翩而降的神灵,而拉哇处在被神附体的颤抖、迷狂的状态,随时传达着神的旨意。这种物我两忘的景象在当今时代的表演与其说是神秘的毋宁说是艺术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