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西方论述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学者(比如波德里拉)以及我本人,都不是在这个意义上使用“审美”这个词的。“审美化”这个命题中的“审美”指的是“感性化”、“虚拟化”、“符号化”,它至多是一个中性的描述性术语。 当涉及对于日常生活审美化与消费文化的评价时,我一直反复强调其中存在着值得警惕的误区。所以,呼吁美学和文艺学应该关注日常生活审美化,决不意味着对于日常生活审美化这个现象在价值上的认同。事实上,批判性地反思一个对象————比如消费文化与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前提是对它的学理性的研究。我们应该对于日常生活审美化存在的诸多问题保持警惕(其实我已经进行过这样的批判),但是却大可不必把它排斥在学术研究的大门之外。 至于日常生活审美化和文艺学的关系,我的确不止一次地指出:包括日常生活审美化在内的新近发生的文化与艺术思潮,为文艺学工作者提出了新的研究课题。比如,一方面是纯艺术和纯文学的所谓“萎缩”,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审美和艺术泛化、“文学性”的扩散。艺术的商品化和商品的艺术化同时进行,艺术品和非艺术品之间、艺术审美经验与非艺术审美经验的界限越来越模糊。经典美学与文艺学所描绘的审美经验是远距离的、非感官化(非身体化)的“静观”,而现在的审美经验常常是混合的:身体的高度投入正是大众文化迷的审美经验的典型特征。商品交易会综合了购物、观光与娱乐的多重功能,在这里,购物与审美、理性与激情、生活与艺术之间的边界也是模糊的。等等,等等。 面对这样的现象,我认为:文艺学、美学应该正视而不应回避。美学文艺学研究只有不断关注、切近当代文化现实和大众日常生活,才能找到新的理论生长点。超越学科边界、扩展研究对象已经成为迫切的议题。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尽管主张文艺学应该关注这些新的现象与事实,我却从来没有认为日常生活审美化是文艺学唯一的或主要的研究对象,也没有说过什么“文学的终结”之类的话。至于要用对于日常生活审美化的研究“取代”文艺学研究则是连想也没有想过。打个比方,如果有人说医学应该包括对心脏的研究,难道这意味着医学只应该研究心脏而不研究别的么? 最后我要说明的是:童先生文章中指责的许多观点(比如“审美就是欲望的满足,就是感官的享乐,就是高潮的激动”)我都不知道是谁说的。这至少表明:无论是参与日常生活审美化讨论的人,还是首都师大文艺学学科成员,其观点与立场都是不一样的。不存在一个无差别的“日常生活审美化论者”,当然也不存在一个无差别的“首都师大文艺学学科”。 (文章来源:中华读书报/2005年2月16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