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民国那些人》这本书,是由于偶然在网上看到资中筠女士的一篇书评:《一代风骨今何在——读<民国那些人>》,文章内容丰富、行文畅美,读了让人觉得享受。 近些年来,我逐渐觉得京城中有一批学者与众不同,就是一批属于中国社会科学院“国际片”,也就是开放改革后恢复中国社科院后建立起来的研究外国和国际问题的八个研究所里,像李慎之先生、何方先生、资中筠女士等为代表的学者,应该是和他们所从事的专业工作有关,他们的文章经常能以国际眼光来关照中国问题,视野开阔、气势恢宏,开且由于对世界各国的兴衰成败了然于胸,很多事情他们能够自然而然地和其他国家的相似情况相比较,因而更能够看出其实质,更具有资鉴意义。因此,每当在网上“溜达”,一有看到这些学者的文章,我都会留心阅读、收藏。 关于民国以来的知识分子,一直是我的阅读兴趣之所在。《民国那些人》是作者徐百柯先生几年来在《中国青年报•冰点周刊》“钩沉”专栏上所发表文章的结集。书中所记述的79个人物的剪影,多数是我以前所熟知或略有耳闻的,但也有一些则是名字连听都没听说过,更遑论其事迹,如资中筠女士所言:可见本书作者“钩沉”之力。资中筠女士早年在清华大学就读,有幸与书中一些人物相识,亲睹风采,亲聆教诲,她的这篇文章写得很有感情。而我,看这本书就只能是“看故事”了,我离书中所写的人物实在是太“遥远”了。 最近翻检了谨斋先生写于上个世纪末的文章《千秋万岁名 寂寞身后事——送别钱锺书先生》,里面有一段话说:“抗战胜利以后五十多年的知识分子,论数量是几十成百倍的增加了,但是,他们的教育总是缺了一点什么,因此,从总的知识结构与思想水平而论,似乎总不如30年代和那时以前的几代……”,不惟知识结构与思想水平,我有一种感觉,(上世纪)“30年代和那时以前的几代”的知识分子也是比较有“故事”的,之后的人似乎都没有多少可以让人品味的“故事”了。 而徐百柯先生所著的这本《民国那些人》正是“钩沉”了这么些人物的故事。诚如《序言》所说的:“那批学人生活在一个很不一样的时代,新旧交替、中西碰撞,风云际会,因而形成一种与今天的学人迥然不同的风度、气质、胸襟、学识和情趣。他们的个性或迂或狷或痴或狂,可谓千人千面,但内在里全不失风骨、风趣或风雅,底子上都有一个‘士’字守着。总而言之,是一批不失‘硬朗’,而又‘好玩’、‘有趣’的人”。作者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他“以独立的判断和诗一般低徊的笔触,唤醒了一段正在消逝的历史”。像中山大学教授、古文字学家容庚在“文革”后期面对“批林批孔”干将的劝进,直言“我宁可去跳珠江,也不批判孔子”;陈寅恪的弟子、复旦大学教授蒋天枢对自己入学前就已自沉的王国维先生也严执弟子礼,看不惯别人“王国维长王国维短”的直呼其名,在他看来,称“王国维先生”已经大不敬了,更何况直呼其名,他自己则总是尊称“静安先生”,恪守旧例;北大校长马寅初先生在“文革”开始后痛下“与其让别人烧,不如自己烧”的决定,将自己根据大量的农村实际调查写出的100万字的《农书》手稿亲手焚毁;从不说假话的四川大学历史系教授徐中舒在“文革”中成为川大第一个被揪出来的“反动学术权威”,常被拖去批斗,但他对此却异常的豁达,每次批斗回来,倒头便睡,大概不到5分钟就鼾声大作了;化学家袁翰青被打成“右派”后在河南干校“劳动改造”,因为女儿结婚,他请假回京,还特地从河南用扁担挑回了烟花鞭炮。还有:刚正不阿真书生的北大代理校长、台湾大学校长傅斯年;烟斗不离手,做派潇洒自如,颇具“清俊和通脱”之魏晋风度的文学家王瑶;恭而敬之地坐在办公室却不知“公”是如何办的逻辑学家金岳霖;不修边幅、袜子底永远破个洞的名教授曾昭抡;在阴历五月十五夜晚当着一轮皓月为围坐在他周围的学生大讲《月赋》文选课的大学者刘文典;等等。 书中的人物都有着跌宕起伏的丰富人生,每个人生平经历都足以写成一部厚厚的书,而且他们在专业上的贡献也都是可以大书特书的,但是本书的作者并不着眼于此,他用简约精当的文字(每篇约1600字),将发生在民国这些人身上的最有亮色的故事描绘出来,呈献给读者。故事中这些人物的性格、胸襟和气度得到充分的反映,这对于时下的学界和当下社会,其意义更是不凡。 在所叙述的这些最具亮色的故事中,民国这些人的精神、气度各异,正如有论者指出的:“风云际会不让后汉三国,风神俊朗堪比魏晋人物”。然而,在我看来,他们也只是在真实中活着,活出了真性情、真正活出了自己。 做人,原本当如此的! 本书共分为“在辉煌的余光下”、“守护气节的身影”、“一校之长,今安在”、“前辈已逝,不可追”、“真名士自风流”、“背影渐远,犹低徊”六个部分,“曾经有那样一个时代,曾经有那样一批人物。他们那样地想着,那样地活着。时间上他们其实离我们很近……”这句话在每一部分的卷首反复出现,让人一唱三叹、感慨不已…… 2008年9月9日,海陬小城,迩室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