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鼐,字作銘,1910年2月7日出生於溫州市區倉橋一個商業家庭,少年時就讀於瓦市小學、省立第十中學附小及該校初中部(今溫州中學)。1927年入上海私立光華大學附中高中部讀書,1930年考入燕京大學歷史系,後轉入清華大學歷史系,獲文學學士學位,1935年考取清華大學留美公費生攻讀考古學,後改去英國倫敦大學。留學期間曾到埃及、巴勒斯坦等地考古實習發掘,並獲得考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古學">古學ersonName>博士學位。 1941年,他學成歸國後,直接至抗戰大後方的四川省南溪縣李庄,任中央博物院籌備處專門設計委員,後轉入歷史語言研究所任研究員。1945年,在甘肅進行考古工作,調查發掘了寧定陽窪灣等遺址,第一次從地層學上確認仰韶文化的年代早於齊家文化,為建立黃河流域新石器時代文化的正確年代序列打下了基礎。1950年,主持河南輝縣戰國時代車馬坑的發掘,初次顯示新中國田野考古工作的高超技術水平。1956年至1958年,主持對明十三陵中的定陵進行大規模發掘。1972年,指導馬王堆漢墓發掘工作。1983年,指導廣州南越王墓發掘。1985年,逝世前半個月,最後一次視察河南洛陽附近的偃師商城遺址發掘工地,並進行現場指導。 新中國成立後,他歷任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長、所長,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委員,國家文物委員會主任委員,中國考古學會理事長,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兼考古研究所名譽所長等職。由於他在考古學方面的杰出成就和貢獻,曾先後獲得英國學術院通訊院士、德意志考古研究所通訊院士、瑞典皇家文學歷史考古科學院外籍院士、美國國家科學院外籍院士、意大利遠東研究所通訊院士、第三世界科學院院士等榮譽稱號。迄今為止,他是我國學術界接受外國國家最高學術機構榮譽稱號最多的學者之一。主要著作有:《齊家期墓葬的新發現及其年代的改訂》、《考古學和科技史》、《中國文明的起源》、《考古學論文集》等。主編了《新中國的考古收獲》、《新中國的考古發現和研究》。1985年6月17日,突發腦溢血。6月19日下午病逝於北京,享年76歲。 採訪對象:夏正炎 新中國考古學奠基人 著名考古學家夏鼐之子(簡稱夏) 專欄主持:金輝 本報記者(簡稱金) 今年是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夏鼐">夏鼐ersonName>先生誕辰100周年。坐落於市區倉橋街130號的夏鼐故居目前正在修繕中,屆時,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夏鼐">夏鼐ersonName>先生的遺物將在此永久陳列。 溫州大地孕育了夏鼐,是溫州之幸。夏鼐不僅是新中國考古學的奠基人,為我國的考古事業做出巨大的貢獻,同時他給家鄉帶來了巨大榮耀。他對溫州的關切令我們這些本土溫州人深感汗顏。他是一位令人肅然起敬的溫州鄉親。 我見過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夏鼐">夏鼐ersonName>先生。記得那是1982年金秋時節,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夏">夏ersonName>先生攜夫人回到故鄉參加溫州中學校慶,我有幸在美麗的江心嶼採訪他。那天同行的還有蘇淵雷夫婦,老鄉老友相聚心情格外的高興。 近日,為協助夏鼐故居的修繕工作,夏鼐先生的小兒子夏正炎從北京專程來到溫州。已年近花甲的他,退休前是北京一家電子企業的工程師。為了紀念父親誕辰100周年,他在整理的《考古人生——夏鼐畫傳》(暫名)一書已經脫稿,即將由社會科學出版社編輯出版。趁著他在溫的空隙,我們相約一起回憶夏鼐先生,夏鼐的外甥徐敬榜也欣然參與其中。 夏鼐故居——一個文化窗口 金:來溫州已經好幾天了吧。聽說你是來協助夏鼐故居修繕工作的,像令先尊一樣你也熱心家鄉的文化事業。夏鼐故居的修復將會成為溫州的一個文化窗口,也是我們尋找這位學人的記憶之地,我們期待著故居早日對外開放。對此你感覺如何? 夏:由於市政府的重視及有關部門的努力,夏鼐故居修繕目前已做了大量前期工作。作為家屬當然是很欣慰的。夏鼐故居的修繕,是對父親一生成就的肯定和紀念,是我們全家的榮耀,更應是對溫州文化事業建設的貢獻。過去人們對父親的了解多是從報紙等媒體上獲知,現在通過故居的建設,將結合故鄉生活環境,生動、形象地展示父親一生的學習工作及心路歷程。 先父對家鄉的感情很深,市政府及家鄉的父老鄉親對他十分敬重,因而我們子女有責任支持老家修繕夏鼐故居。為充實展室的內容,我們這幾年將收集的父母親生前使用過的一些實物捐獻出來,使故居能建成為較豐滿的展現先父一生風採的紀念館。先父生前熱愛家鄉,為家鄉爭光,我們相信,夏鼐故居的建立也將能為家鄉的新時代發展發揮作用。 金:說得好。為了修繕故居,你們夏家後人已將他老人家生前使用過的日用品捐獻給了家鄉,這不僅是對夏鼐先生的最好紀念,也是對溫州文化的一大貢獻,家鄉的父老鄉親會感謝你們的。當時你們是怎麼想的? 夏:修繕故居的動議由來已久,父親去世後,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所長王仲殊等十多位全國人大代表當年便聯名建議保護夏鼐故居。浙江省政府也先後發文,將故居列入保護范圍。 也許是受父親的熏陶和影響,我們對文物的保護觀念及文物的社會作用,自然有一種較強的意識。盡管家中居室條件並不寬裕,舊物件放在那裡很佔地方,但為了保存父母親用過的一些家具和舊物品,我們有意識地盡量留存,不作去舊換新處理,一方面是為了留存對父母親的懷念,另一方面也是為計劃中的故居籌建作儲備。事前我們在家中還作了必要的收集整理,包括一些從溫州帶出來的老物件及當年留學時期的物品,還有許多外事活動中外國友人饋贈的小禮品,都是父母生前生活、工作的見證,它們歷經歲月,還能保存下來,都很珍貴,也是故居布展所不可缺和急需的。在溫州市正式著手籌建工作後,我們分別於2005年和2009年,先後分兩批通過溫州博物館,向故居捐贈了400余件物品。 考古大家——一名慈愛父親 金:我於上世紀80年代採訪過令先尊,他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是沒有大學問家架子、非常和藹可親的老人,話語不多,說話輕輕的,性格溫和。不知他在家中是怎麼樣的家長,也這樣對待你們嗎? 夏:是的,在家中也是這樣的。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從小與他生活在一起的孩子。平時父親寡言少語,主要是全身心埋頭於工作。在家中,我們幾個子女都是很敬畏他的。雖然他平時並不怎麼管我們的學習,但也總是默默關心著我們。上小學時,有一次,我在課堂上與老師頂撞,情節較嚴重,老師把父親請到學校談了話。下課後,我回到家中,忐忑不安地等著挨父親的訓斥,但是,父親始終不語,沒有對我進行責罵。這就是父親溫和寬厚的性格。 1952年底,我隨母親從溫州來到北京時,因一路奔波,我得了肺炎,後又轉成肺結核。這下可忙壞了父親,他自己動手學會打針,在家中給我注射青霉素,記憶中挨針是很痛的。有一次,父親在雪天裡為我去買注射器,不小心滑倒,摔了一個跟頭,摔碎了注射器,還將手掌劃破,流了很多血。雖然是幾十年前的事了,父親也早離我們而去,但父親當年那焦慮、忙碌的身影,慈祥、鼓勵的目光仍時時會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父親是考古學家,但他從來不涉足古董收藏。父親說過,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考古人員一枚古幣都不能收藏。其實,他自少年起就有收藏這個愛好,溫州博物館至今尚收藏有他捐獻的一冊古錢幣。隻不過那是他孩童時的所為。 金:記得令先尊的中學、大學同班同學,已故溫州中學歷史教師王祥第生前曾經向我敘述過他與令先尊的友誼。他還說起過你的父親,他說你父母一生恩愛,白頭偕老,被街坊傳為美談。是這樣的嗎? 夏:確實是這樣的。我們夏家祖上在溫州市區厝庫司(今解放街)開有夏日盛絲線店。1922年,祖父購買了市區倉橋街大宅,這時父親才12歲。在這裡他度過了整整30年的美好時光。 母親比父親大2歲,1908年出生於溫州南郊雙嶼山一個鄉紳家庭。父母的婚姻是媒妁之言、包辦婚姻,而他老兩口卻相濡以沫,白頭偕老。父親一直以深厚真摯的感情呵護這段持續一生的姻緣。上世紀50年代初,為使母親一人在家不太寂寞,父親給母親購置了一台收音機,收聽她喜歡的越劇唱腔(紹興班)。在剛剛出版的《廣播節目報》上,父親每次都要為母親畫出紹興班節目播出的時間,以便母親能及時收聽到。上世紀80年代時,父親有機會出國講學,手頭也寬余了些,便提出帶母親一起出國訪問。他們先後去了美國、法國、日本等國家,父親在台上講演,母親有時也饒有興趣地坐在台下聽﹔參觀博物館時,父親不忘給母親仔細講解。那情景,讓不知內情的人看了,還以為母親也是學考古專業的呢!父親總是這樣平等地對待母親。 母親患有癔病。這種病,醫學上至今沒有有效的藥物以及治療辦法。平時家裡人都注意不讓她生氣,否則很容易犯病。母親犯病時,人要昏厥過去,牙關緊咬,這時,需要旁邊有人設法幫她將喉嚨裡的痰摳出來,她才會慢慢清醒過來。長期以來,母親犯病時,都是父親動手,將母親救治過來,以至於父親不在身邊時,她都能強忍著不犯病,一旦父親回家,剛進門,她可能就會昏過去。父親就是她不可或缺的精神依托。 金:真是難能可貴啊!那麼他的一些品德對你們後人的人生觀形成有影響嗎?主要表現在什麼地方?你們覺得有價值嗎? 夏:父親並沒有給我們留下什麼遺產,但他卻給我們留下了豐厚的精神遺產,這是我們幾個兄弟姐妹共同感受到的。雖然我們都沒有繼承父業,從事考古專業,但我們都像父親那樣認真地對待生活,對待工作,像父親那樣溫和厚道是我們幾個子女的共同特點。 父親是很尊重我們的,如在專業的選擇上,他不會把自己的意見強加給我們,大姐哥哥報考大學是否讀考古專業,他就明確表示由他們自己決定。他們也很爭氣,在各自的專業裡做得都不錯。大姐夏素琴從復旦大學食品專業畢業後,在內蒙古包頭糖廠工作,後來調到北京擔任輕工部的技術干部﹔大哥夏正暄,學的是機械,畢業於山東大學,是從三機部第四規劃設計院研究所所長位上退休的﹔二哥夏正楷退休前是北京大學地理專業的教授、博導﹔ 我是三屆生,受父親的影響最大,至今把父親集郵的愛好傳承下來。父親的品德留給了我們,這是無價之寶。 發掘定陵——一次重要活動 金:在夏先生的一生中,參加北京明十三陵定陵的發掘是他考古生涯中一次重要的活動,他在平日裡有與你們說過其中的故事嗎? 夏:其實,對大型皇陵的發掘,他一直持反對意見,他曾經勸說過主張定陵發掘的吳晗,雖然他們是清華大學的同班同學,但也沒有說通。後來,國務院批准發掘,並任命他為發掘領導小組組長。他又義無反顧地堅持帶病投入發掘工作。結果不出父親的預料,許多出土的紡織品不久就發脆破碎了,無法保存。這是至今尚未解決的國際難題。據此,國務院後來發文,明確規定帝王陵墓一律不准發掘。 1950年剛剛到北京上任的父親,便首次帶領新中國的野外考古發掘隊出發了,在河南輝縣琉璃閣戰國時代車馬坑的發掘中,他冒著中原冬季的嚴寒天氣,在無前人經驗可借鑒的情況下,親自動手,成功地剔出19輛大型木車的遺存。這是新中國田野考古工作高超技術與水平的第一次顯示,使木車這一珍貴古代遺存得以顯現,為後來同樣性質的出土發掘工作提供了寶貴經驗。父親在考古發掘中的事跡還有很多,許多都是開創性的,父親為此付出了一貫的艱辛刻苦的努力,為我國的考古事業取得舉世矚目的成就,作出了他的不朽貢獻。 注釋龜腳——一位思鄉老人 金:我讀過夏鼐先生校勘注釋的元代周達觀的《真臘風土記》。此書被稱是全世界同時代人對吳哥文化極盛時代柬埔寨的唯一記載。有意思的是,法國漢學家對柬埔寨水產品“龜腳”誤認為“烏龜之腳”,而夏先生作為溫州人,是知道溫州地區是有“龜腳”這一水產品的,在注釋中糾正了法國學者的誤讀。他的注釋洋溢著鄉情,讀後令人親切莫名,足見他的家鄉情緣是很深的,你說是這樣的嗎? 夏:是的。父親對故鄉的眷戀之情是溶化在血液中的,雖然到北京工作生活已有30多年,家中與故鄉保持著親密的聯系,我們家的過年習慣,幾乎與在溫州時是一樣的。紅高腳碗、臘雞臘肉、年糕鰻鯗,因為在分歲酒席上,他好像又回到了故鄉,回到了當年與家人圍坐在一起過年的場景,他陶醉在這濃濃的鄉情之中,格外愉快。盡管他不輕易向我們透露思鄉之情,但除夕夜的溫馨,我們還是能體味到他內心的快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