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绍璗: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教授,比较文化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1940年9月生于 上海市。1964年7月毕业于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留校任教至今。 主要译著:《中日古代文学关系史稿》、《中国与东北亚文化关系志》、《日本中国学史》、《汉籍在日本流布的研究》、《日本藏宋人文集善本钩沉》等13部专著,百余篇论文和调查报告。 采访手记 “在蓝旗营下车,万圣书园知道吧?我们不去那儿。你别停,继续往前有个上岛咖啡,我们也不去,那儿太贵。再往前看到避风塘,你就进去,上到二楼是柏拉图咖啡厅……” 我很少遇到帮你想得如此周到的被采访者。他备了份手写的提纲、一份17页的履历和成果统计,夹得整整齐齐的。我恭谨接了,不好意思告知这材料我已有。他甚至背来了近十种书,为了我能对他的工作有一个直观的印象。 他能成段地背《史记》、鲁迅杂文和自己十年前的论文;论及自己的研究,他毫不犹豫地使用“挺好”“很有意思”之类的赞词;说到学术心得,他开始第一、第二、第三。严绍璗有一种“迂”的可爱。这样的老而天真中,折射的是生命的纯净:学术之外,别无杂质。 他和很多学者一样,熟悉公车路线,告别时帮我确定了回程路线。他在暮色中招手,装书的布袋子很沉地勒着他的右肩。 四代沉与浮,一门十教授 不能请你去家里采访了,因为两岁的孙子回国,搞得家里一塌糊涂。我儿子在北大化学系念到3年级就出去了,现在美国Inter公司工作。他没有继承我,因为文学是没有出路的。可我在最早的时候,是喜欢写,想当作家的。 在复兴中学时,我得过上海中学生文学创作第一名,还有一个意识形态很强的中篇小说《共青团员前进》得了1958年上海中学生鲁迅奖。1959年考大学时,我想搞创作,但大学中文系都是搞理论的,我就想考新闻系。可国家规定新闻是机密专业,我的政审不合格。 说来话就长了。我祖父是上海的烟草资本家,他是学徒工出身,后来办了大东南烟公司,30年代在华南非常有影响。前两年,李欧梵来北京讲中国30年代的现代性,打出一张广告,是演员黄人美穿旗袍,岔口开得很高,很时髦的香烟代言人。吃饭时我告诉他,那张画我有真品,就是我家公司的广告。 我姑妈是金陵女子大学毕业的,我父亲早期在圣约翰大学学数学,后来为了追求自由民主,改上复旦的前身震旦大学,学了四年法文。毕业时欧洲战争开始了,他不能留学,决定跟做资本家的父亲分裂,跑到湖南衡阳的电报局当了个自食其力的小职员。1939年祖父去世,他作为长子回到上海,继承了家产。就这样,很活跃的一个进步青年被迫成了资本家。他完全接受马克思主义,而且在自己的工厂里印证“剩余价值”这一套理论。他很痛恨做生意,接管公司后就没有赚过一分钱,倒是和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有接触,多少钱都投进去了,那是他心之所在。解放后他当上海总工会政治经济学顾问,法国《人道报》中国特邀通讯员。他以一个曾经资本家的身份,在上海讲政治经济学课程,很叫响的。一直到他后来当了右派才太平了,没地方说话了。 我读中学时,放学回家总看到高朋满座,听我老爹在那里慷慨陈词,说不民主的地方应该改正,但社会主义道路和共产党领导这两点不能动摇,他相信共产党一定有能力领导中国。但他还是成了最后一批右派。他一辈子都信奉马列主义。我孩子小时候放在上海,说爷爷告诉他,钱是最坏的东西,资本这东西是最肮脏和可恨的。1990年我老爹去世,当时我在日本工作,赶了回来,他跟我说,国际资本是我们最凶恶的敌人。你看现在的广告,英美烟公司又回来了——那是他们家的老对头了——英美烟公司说愿意与中国人民共同建设社会主义,我烧成灰也不相信他们会这样。半个月以后,他死了。我在悼词中说,他的骨头真的烧成了灰,而英美烟公司正在中国的土地上愉快地进军。他是非常悲剧性的人物。 人倒霉的时候总是连着来的,我父亲1958年1月成右派。8月,我大哥去世。他是中国最早在波兰培养的海洋船舶学副博士,在大连海运工作,30天之内突然去世,至今都莫名其妙。当时家里天塌地陷一样。组织上还算照顾,让我爸在上海郊区劳动,很多高级知识分子右派都去了海南、云南。但他工资一下子降到十分之一,生活很困难。 我妈在中年时期,为了我们孩子吃,自己饿肚子,可就是因为这样,她到晚年没有一切的老年病,医生都说她很神奇。美国打伊拉克时,她从上海给我打长途,问,美国不是在阿富汗吗,怎么又打伊拉克了?我说,哎哟老太太,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看她脑子多好!她去年夏天刚去世,是无疾而终。凌晨在睡梦中去世,亲朋得到消息早上去看时,还不相信,说她明明睡着嘛,脸色没有一点变化,很安详。生活最终算是报答了她,也没有亏待我们。 生活从本质上说是公平的。我们家5个兄弟姐妹,全部念完大学,5个家庭,10个教授,很好吧。我觉得除了我们自身的努力外,社会还是有潜在的公正。社会对于弱势群体充满了深刻的同情心,这是我很感恩的。我最小的妹妹1962年考大学,居委会盯着她,考不上就送到新疆去了,结果她考上了上海医科大学医疗系。 我老婆是北大生物学系,我们初中就是同班同学。一起考到北大,这样不好,实在太知根知底了。她最恨我看报纸,喊都喊不动,看完了还发火。我说报上胡说嘛,她说你怎么不说你才是胡说。我看报纸总能发现问题,老婆说你不看不就完了?可我不看难受啊。我要是说别人的文章看不懂,她就说那是你水平不够。 北大荣兼辱,半世一书生 我考大学只能报没密级的专业,老师建议念经济,当时经济系非常冷门,我不喜欢。恰好北大新设古典文学专业,在上海打招生广告,只招3个。古典文学肯定不要求密级。我恐怕自己考不起,但也走投无路。谁知考得很好,高考作文得了上海市第二名,每门课都在85分以上。我能被录取,也反映了北大的人文精神。文革中批判中文系常务副主任,揭发了很多材料,其中一条是“招生工作中执行反对路线,只管成绩不管出身”。我大概也属因此获利的吧。 1964年毕业,我在中科院念了两个月研究生,突然被叫回北大工作。当年中文系毕业100多人,本来只留校8个,他们的出身都很好,工农兵或者干部子弟。我后来被加上,是因为有个燕京-哈佛学社,解放时被当作帝国主义侵华文化机构查封了,十多年来没有动过。领导想趁着学社的老先生还在,找一两个人整理材料,看看哪些能用。当时的北大副校长说,那就严绍璗吧,他懂英文和日文,成绩也不错。但这件事有不同意见,因为我出身不好,后来还是说“出身不由己,道路自己选”。 说到学外语,也是有故事的。我初中学俄语,高中学英语。当年的政策,中学学什么外文,大学还学什么。当时全国基本上都学俄语,被编入英语班的就两个人,学的时候觉得好难,要很努力才能赶上班。考完后办公室统计分数时,发现我们被编错班了,应该是一年级上学期,结果编入了三年级上学期。而我居然考了73分。魏建功先生那时是我们系主任,说,过了就行了,现在你还有三年时间,再学一门日文吧。以后我们肯定要研究日本。老先生都很有前瞻性。我就学了日文,班上一共才9个人。 不久文革了。我们年轻的助教,不可能成为革命的对象,北大的革命对象太多了。我们的年龄和身份决定了,也不是革命的动力。于是成了游手好闲派。我无所事事,就抄外国传教士的材料,外语始终没丢。当时全国只有一种外文唱片《为人民服务》,用英文和日文朗诵。我买了来听,没什么目的,就是为了耳朵熟一点。1969年去江西五七干校,我带了日文版毛主席语录和毛泽东选集。我老婆说,别人会骂死你的,什么时候了还学日文。我说,日文毛选也是毛选,红皮书都一样的,都是毛主席说的话,没问题。就带去了。大家都这样,没什么好琢磨的,总要找点事做。一同的裘锡圭带了本新华字典去,背得滚瓜烂熟,发现问题就标出来,后来他成为文字学家跟这个有关系。 1971年我从干校回来,在未名湖碰到中文系老系主任杨晦,他当时还没平反,是“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见到我就问,外语没丢吧?又说:“外文这东西不要丢,你别看现在没用,以后大有用处。”这是原话。他说什么东西都是看原著为好。文革开始前,批判他歪曲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他背着一摞书来,说,我没有歪曲,你们看,德文版的原文是怎么说的,俄文怎么翻译错了,译成中文又有什么问题。当时我刚留校,都听呆了,很崇拜。他是典型的经院派学者,说话都是有典的,从不瞎说。可他是学者,不是政治家,不知道他的调子上面已经定了,根本不是学术讨论的问题。 我曾写过一篇文章,说水浒是投降主义,北京晚报不敢发。到了文革期间,1975年8月16日,我在郊区劳动,突然被叫回北大。我很紧张,结果说我理论水平很高,要调我入梁效。那篇文章以“闻军”为笔名在《红旗》上发表了。在当时,进梁效是一种光荣,也给知识分子以希望。可我本质上是个自由主义知识分子,而梁效是封闭的,出门很严格,要登记、还规定时间,搞得像特务组织,很讨厌,我找机会就离开了,前后只待了三个半月。 从我18岁到北大,已经48年了。从思想成长、定型,到学术上发展,一切的知识、一切的成长,都在北大获得,我对世界的理解,对人生的感受,都和北大有关系,我的很多想法跟社会上的人不一样,是典型的学院派学者,我太太总是要我少发表意见,说我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回事,社会上别人是怎么想的。 北大有时候被高度神圣化,其实也有人性险恶的一面。北大有时候又被简单地骂得太厉害,其实在关键时刻,北大的传统力量、人文精神是很顽强的。 80年代初期,有一天历史系突然传话过来,要我什么时候有空到邓广铭家里去一趟。我什么时候跟邓先生有关系了?就去了。他说,我没什么事,只是最近看过几篇你写的关于日本研究中国文化的文章,这事你要坚持下去,我跟你说,你要记住,这事很有价值,你坚持十年,必有成效。等学术界别的人醒过来,你已经走在前面十年了。我找你来没什么事,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怕你半途而废。 后来我们出来经过博雅塔,他说,这明明是水塔,梁思成设计的,有人却胡说是佛塔。湖光塔影很美,说水塔未免煞风景。但事实就是事实,学术这个东西,是什么就是什么,来不得虚假。我想他一定是有感而发。 在北大的岁月里,老先生这一类的影响很深刻,潜移默化。他们关心你,给你鼓舞和支持,生怕你不做下去,不时给你打气,觉得这是他们的责任。我对他们很仰慕。 人生兴共衰,学术一辈子 说到做学问,我觉得首先要有学术兴趣,对学术充满激情,不做心里就慌,就难受。北大有这么一批人。 第二要有平静的心态,不要过于计较生存的问题。我并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当年一套房住三户人家,我们住其中的一间,7平米,只够放一个单人床,加两块木板。没有桌子,家里只有方凳和小凳,我坐在小凳上,趴在方凳上写东西,所谓的参考书就放在地上。孩子没法住,放在上海外婆家。共一个厨房,三户人家轮流做饭。而且我房间有一个阳台,是公共的,别人洗衣服要晾到阳台上,所以我的房门是不能关的,住的等于是一个过道。 后来搬了13平米的筒子楼。1978年,一个日本学者说春节要来我家拜年。“外事无小事”,我报告学校,他们说千万不能让他来,我们住的那房子太丢脸了。你请他吃个饭,就算拜过年了,费用由北大报销。谁知年初二,我正在走廊洗衣服,他自己找来了。后来他在一本书后记写到:“严先生一再告诉我他的房子很小,所以我作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去了才知道,我的想象力是远远不够的。我终于知道了四人帮是如何迫害知识分子的。”我们看了哈哈大笑,说幸亏中国还有四人帮,可以归罪他们。 我也郁闷,也有想法。北京盖这么多房子,也不知道是给谁住的,总也没我们的份。但并不觉得活不下去,牢骚是有的,但照样做自己的学问,写书。总的来说,对生活的要求还是清淡,最主要是有自己喜欢思考的学术问题,就投入开心,不会那么在意生活上的事情了。 我的第一本书是《日本的中国学家》,这书现在评价很高了,说是中国学术界研究国际汉学的开山之作。1978年中国社科院刚刚成立,设立情报所,里面有个中国学研究室,得了胡乔木的指示,说要编一个研究中国的日本人名单。于是找到我。 找我的原因,估计是因为我1974年第一次访问过日本,当时还在文革中间,但邓小平管事,气氛开始宽松。国立京都大学乘机邀请中科院组织一个六七人的学术访日团。但当时科学院乱得一塌糊涂,没法组织,国务院就批给了北大。北大1968年后在部队管制下,比较有秩序。6个人中有我。可能是因为我懂日文。批林批孔时,涉及到日本的东西学校都找我翻译的。同意北大社科访问团赴日的名单是周恩来批的,现在还保存在革命博物馆,是他最后一个外事批件。我们走了十四五个大学,拿了一大堆名片。他们要我把手头的名片排一排,编出个名单来。排了200人,他们觉得很好,但不够,要求扩大到500人。 我想到日本书后面有作者介绍,搜集就行了。那时的北图还在北海,一次借5本,交上索书条后等着。对他们的服务态度我没法评价,他们开门后首先要喝茶,然后聊天,想起来了才去找书,等到书拿出来,至少半小时,有时一小时。中午不能出去吃饭,因为出去书就要还,再借又是半小时一小时,加上吃饭,一天就不剩什么时间了。最糟的是不供应水。后来我发现厕所里有自来水,高兴极了。我至今对男厕所里的水龙头很怀念,每次从北海过就记得。现在的北图当然好一点,服务人性化。 就这样,我每天从中关村骑自行车去北海,等着8点开门,中间不吃饭,喝自来水,5点关门后出来,在旁边小摊吃点大饼什么的,再骑车回家,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又赶紧整理一天抄的资料,第二天早上再去。这样坚持了两个多月,北图的抄完了,再去上海图书馆。 我住我妈家,又如法炮制,妈妈说不吃饭怎么行,要不中午给你送饭去吧。我说干嘛,送什么饭,搞得跟探监似的。我在北京已经锻炼出来了,都习惯了。上海图书馆比较好,我去了半个月后,他们见我不断借书还书,问我是不是借书量特别大,可以开个书目单子给他们,他们有一个空房子,把书都放里面,我中间要出去跟他们说一声,锁门就行。真是太好了,中午可以出去吃饭了。举手之劳,给了读者巨大的方便。 我在日本有一次经历,快中午时,图书馆工作人员问我是否吃饭,原来他们在外面订盒饭,比单独定便宜一点。我们去吃时,饭放在那里,还有一杯水,是热的。他们不是对我特别,给每一个读者都订饭,倒水。日本是一个不讲为人民服务的国家呵。 反正,做学问没有一点奋斗、拼命的精神不行。比如这本《日藏汉籍善本书录》4册,中华书局刚出的。中国的古籍流传到日本的到底有哪些,藏在哪里,现在情况怎么样,调查这个是重要的,但从1984年立项到今天出版,我整整走了22年的时间,39次往返中日,调查书籍18000多种,搜集了目前藏本的90%左右。知道这事的,比如任继愈,见了我就开玩笑:“日藏汉籍弄出来了吗?我还能看到吧?”哈哈,还好出来了。这本书就是我的墓志铭了。有个日本文献学家感慨,应该由日本人来做的,现在由中国学者完成了。 中国人在日本异国工作,很不容易的。放下当然不可能,完成又不见尽头,很苦闷、很气馁,不知何时何年才能做完这件事,赶紧回家。可每天晚上在灯光下整理一天的工作,又发现了有意思的新材料,很高兴,又振奋起来,第二天接着做。凡是做事还是要有点忍耐和坚持的精神。 第三,做学问和生存环境有关。生活的境遇、生活的环境、总体的文化状态,包括和领导、同事、家庭的关系,其中任何一个关系没处理好,都很烦恼的。我很幸运,江泽民、日本天皇和皇后都曾接见过我。我所处的相对人文环境很浓,在北大作研究是自生自灭的,你有兴趣做什么,一般不干涉,如果你做着做着不想干了,也没人追究责任,相对学术自由,很尊重个人的喜好和自由。也有勾心斗角,但我周围的环境很好,大家之间没有太多的冲撞,各人有一摊事做。人和人坦诚相见,各人各尽其能。还要有多元文化的心态,万众一心是不可能的。 另外,学术的道路要宽广。我就是从杂家走上专家的道路。我的研究,一个是国际中国学,从日本汉学开始的。一个是日本汉籍调查,现在有学者提出,应该把日本、韩国汉籍调查等,提升为国际汉籍文献学。第三个是比较文学。比较文学研究所成立时,乐黛云要我过去,后来因为她的提携,我做个所长,现在拼命想辞职。我最大的兴趣就是做自己的事,这是我全部的乐趣所在。 最后,要养成健全的学术心态和学术智慧。人文学者需要积累,我特别不赞成现在文科的博士制度,毕业太容易了。我1994年开始带博士,现在只13个毕业,一年也就一两个,这是符合规律的。吉川幸次郎是50到80年代日本中国学绝对的权威,他一生招过100多个博士生,只有11个毕业。“吉川的博士”首先就是一个学术地位的认证,博士读到这个程度才有意义。一个人一年招20多个博士,怎么带? 不读博士也可以成为学者,但博士要把学术性规范和改造到学术研究上来,让研究生命沿着合适的道路走。规范不是某一个人想出来的专制统治,是先生,先生的先生,一代代积累的经验,概括总结出来的。有一次我在课堂上说学术规范,那个余杰很不满意,说,先生老了。简直是胡说。学术要有规范,是做学问的人最老实的态度。 我们读书时,顾颉刚说,你们有什么学术感知就写下来,但不要发表,每年拿出来看看,有什么补充和修正。20年后必为大作。可见学问要千锤百炼,不是感想式的,不是激情表达式。像我们这样3年出一个博士论文,不可想象的。现在的政策也很愚蠢,教授的调入以50岁为上限,人文学科要50岁以上才出成果的。季羡林说他70岁之后开始出成果。 还有,从小学一直读书到博士,这样的学生很嫩的,做不出大成绩。我不从硕士生直接招学生,一定要工作一段时间,再回来考博士。我强调原典实证,需要生活的积累、文化经验的积累。我对少年作家很不满意,他们不成熟,不诚实。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