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方周末》日前发表文章借古喻今说：常常想起马其顿国王亚历山 大，倒不是想他占埃及、平波斯、收印度的不凡勋业，而是在想，这 个死时年仅33岁的帝王为何要发动这场上下十年、纵横万里的远征呢 ？ 再偏颇的人也会注意到，亚历山大大帝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野心家， 他绝非专权嗜血之徒，当蛮族被征服以后，管理权常常会归还到当地 人的手上，尼罗河流域仍然是科普特人的，叙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还 属于阿拉米人，战败的印度国王波罗斯请求亚历山大保留他国王的尊 严，亚历山大照办了，更有一种传说，讲大流士就死在亚历山大的怀 里，好一个惺惺相惜。他要的是什么呢？ 古罗马史家普鲁塔克是个解人，他的早期著作《论亚历山大之命运》 已参透玄机：“毕达哥拉斯、苏格拉底、阿尔塞西拉斯，还有卡尔内 亚德这些哲学家，都没有多年征战的经验，更不曾向蛮族王公传播文 明，没有在未开化民族的领地上建立希腊城邦，也不曾教育过那些不 知法律与和平为何物的民族。但凭亚历山大的言行与教化实绩，我们 却可以说，他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哲学家。”教希尔卡尼亚人婚姻之礼 ；教阿拉科西亚人耕地；说服粟特人奉养父母，而不是将其杀害；要 波斯人尊重自己的母亲，而不要娶她为妻。这些就是亚历山大的“教 化实绩”，好像那些民族原本竟不知如何生活，要等他来手把手地指 导似的。普鲁塔克严正宣告：“远征的目的，就是哲学家的目的。” 在他看来，亚历山大就如同柏拉图理想中的哲学王，在用战争的方式 传播理念。可是，我们不禁要问：他的理念有没有落地生根呢？ 文章说，法国史学家勒内·格鲁塞说：“世世代代，我们看到古希腊 文化的假漆渐次剥落，当地人的底色又赤裸裸地显现出来了。帕提亚 、贵霜和萨珊王朝的钱币，又逐渐变得‘野蛮’了。在叙利亚和美索 不达米亚，清除了一切‘殖民者’引进的马其顿或希腊地名之后，闪 米特人的称呼，千百年前山川与城郭的名字，又恢复成原样了。”似 乎历史跟亚历山大开了一个老大的玩笑，让他的所谓勋业风化成黄土 。当然，历史的证据其实并不能真正为合法性增添说服力，那么真正 的说服力在哪里呢？ 与亚历山大的理念相对立的，只能是别一种理念，是以赛亚·伯林在 诠释约翰·穆勒的观点时所概括的：“每一个人，每一个民族，每一 种文明都可以选取自己的道路走向自己的目标，并不必然要同其他人 、其他民族和其他文明的道路相一致。”假如真像普鲁塔克说的，亚 历山大具有哲学家的素养，假如在他22岁准备出征小亚细亚之前他了 解到这样一种与其截然相异的理念，假如他作了哲学上的长久沉思， 他会不会就此放弃那场伟大的远征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