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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是我的曾祖父，袁克定是我的祖父，我是从袁世凯长房长孙家走出来的。我名叫袁始，但我的真名叫袁缉燕，袁始是我从事美术创作时所用的笔名。1989年我曾旅游美国搞美术写生，1993年移民加拿大，目前我在法国阿拉省的一个城市搞我的绘画专业。为了弥补经济的不足，在搞绘画的同时我和我的搭档建立了一个俱乐部和贸易公司，给中国引进一些先进技术等。 因为我是袁世凯的曾孙，我立志自己要艰苦奋斗不懈的努力，和这种“名人之后”的效应搏斗。我是一个画家，我希望人们对我的关注是我本人艺术追求历程的山重水复，创作造诣优劣的得失，而不是将我只当成袁家余脉中的一环。至于我曾祖父袁世凯和祖父袁克定在历史上的作为和定位，我都无法确切地去评述。因为在我曾祖父袁世凯死后25年（1941年）我才出生在北京宝钞胡同。不过他们在我童年时我的长辈和我的谈话里，少年时代读的课本里一直到我青年时代的分析、思考里，他们（我曾祖父和祖父）的作为，有我的认识和看法。 曾祖父袁世凯 我曾祖父袁世凯的一生，尤其是他的晚年，在写中国历史时都是一位不可绕过的人物。他早年科举不第，弃文投军，后随军入朝鲜平乱，表现出他较高的外交、军事才能，为朝野所瞩目。回国后1895年受命赴天津小站督练“新式陆军”，培植日后北洋班底。1898年参与镇压维新派后任山东巡抚，又升迁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一直到了辛亥革命爆发被重用为总理内阁大臣主持军政。这时可以说他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他已知腐败无能的清廷气数已尽，无可挽回，便联络全国革命势力及其旧部倒戈一击，逼迫清廷退位，实行民主共和并当选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随后被推举为中华民国首任大总统。如果到此为止，我曾祖父袁世凯借助革命力量废除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他是有功的，他把历史向前推进了一步。如果他照此继续走下去，历史对他的评价则是光彩的一页。 然而，我的“老爷爷”他没有沿着民主共和的道路走，却开了倒车，走向历史发展的反面。1915年12月他宣布恢复帝制，建立中华帝国，改名“洪宪”。结果孙中山先生在南方发起了第二次革命的“讨袁”运动，全国各地纷纷响应。后来，我的曾祖父袁世凯在内外交困之下，不得不于1916年3月22日宣布撤消帝制，恢复民国，他只做了83天的“皇帝”（袁世凯没有“正式登基”，严格说这八十三天只能算是做的“皇帝梦”——编者按）。 那么是什么原因使我曾祖父袁世凯，走向历史的反面，逆朝流而动呢？ 在我青年时代，就曾思考、分析、判断过。其原因，一是我曾祖父袁世凯从小读的是“四书”、“五经”，封建阶级的思想意识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其二，他早年科举不第，弃文投军，从一个下级军官，经过摸打滚爬，步步高升，一直升任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总理，显示了他的能力，他又工于心计，通晓官场运作。他认为再上一步就位极人臣了，这是他的世界观问题。其三，也是中国封建社会时间太长了。他闭关自守，故步自封，对于“民主”没有概念。他不象孙中山先生远渡重洋，游走西方国家，吸收西方的政治文化，接受新的思想，使国家走民主共和的道路。其四，也是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我的祖父袁克定在促使我曾祖父袁世凯恢复帝制的问题上扮演了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 祖父袁克定 我的祖父袁克定是我曾祖父袁世凯的长子，为我曾祖父袁世凯结发妻于氏所生。祖父早年留学德国，通晓德语和英语。他在历史上是个被否定的人物。他急于推动我曾祖父袁世凯“黄袍加身”，自己可以顺势当上太子。为此，他对其父亲封锁外界消息，伪造舆论，搞劝进。我曾祖父要恢复帝制，他是有一定责任的。 按常理推论，我祖父早年留学德国，民主思想和议会制度，对他应该有所影响。回国后怎能劝自己的父亲称帝，开历史的倒车呢？ 其一，在那个时代，我祖父去留学不同于常人。寻常人家子弟出国留学，由于家庭、地位等因素，他们一心扑在学习上，大都是勤工俭学，半工半读，了解西方的社会。而一些达官贵人的子弟留学，花钱如流水，官派十足，还接触上层社会，家有佣人。他们主要是镀金，装潢门面，而西方的民主、新的思潮很少接受。不过其专业知识得学好，他的导师是不会让他交白卷的。再加上我曾祖父袁世凯走南闯北做官，我祖父都随任在侧，他对旧官场非常熟悉。我祖父看时机已到，就竭力劝我曾祖父当开国皇帝，以圆他当太子的梦，到我曾祖“驾崩”可以顺理成章承袭皇位。 其二，我祖父袁克定身边有一群心术不正的幕僚。他们整天吹捧我祖父有帝王之相，他们在私下已经称我祖父为“太子爷”了。在这个大氛围下，我祖父就昏昏然，每天都在做“太子”梦。他和他的幕僚们策划，为了蒙蔽我曾祖父袁世凯，办了一个假《顺天时报》。我曾祖父别的报纸不看，专看《顺天时报》。他办这个假《顺天时报》无论其刊头、题字或是版式都和真的《顺天时报》一模一样，就是内容不一样。假《顺天时报》刊载的内容，都是劝进我曾祖父称帝的。这个假的《顺天时报》专供我曾祖父看。他们制造的这个假舆论，蒙蔽了我曾祖父，这样也促使了我曾祖父称帝的决心。 其三，我祖父袁克定借助我曾祖母于氏之力，劝我曾祖父恢复帝制。我祖父袁克定多次跪在曾祖母面前哭诉。他知道我曾祖母于氏说话的份量。我曾祖母就顺从他在我曾祖父面前苦苦劝进：“你当民国大总统届满卸任以后咋办？你不为子孙后代着想吗？趁此机会，你应顺从‘民意’不能再犹豫了……” 我祖父袁克定的这一系列谋划活动，坚定了我曾祖父恢复帝制的决心，同时也铸成了一个难以挽回的大错。如果说我祖父反对我曾祖父称帝，历史将会是另一个样。本来我曾祖父的好友徐世昌就坚决反对他称帝，如果自己的儿子也反对称帝，他可能就不会下恢复帝制的决心。如果他在民主共和的道路上维持走下去，他就推动了历史的前进，在现代史就有他光辉的一页。我国现代史也不是这个样子，也不会有孙中山进行“讨袁”的二次革命，也不会有南北军阀混战。 可是一切都晚了。当我曾祖父知道我祖父的所作所为，被蒙蔽的真相大白时，他悔恨交加，他知道自己真正成了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他对我祖父恨之入骨，用皮鞭痛打了我祖父一顿，但这一切都悔之晚矣。这就是我祖父在曾祖父恢复帝制问题上，推波助澜所扮演的极不光彩的角色。 以上是我在青年时代，经过思考、分析、判断对我曾祖父袁世凯和祖父袁克定的认识。从陈伯达的《窃国大盗袁世凯》到近年的电视连续剧《走向共和》，以及时下许多名人辞典，袁世凯辞条下已经闻不到多少口诛笔伐的火药味了，对我曾祖父袁世凯的评价日趋客观公正。在《走向共和》电视连续剧中饰演袁世凯的那个演员，尤其他塑造的袁世凯晚年的形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尽管我未见过我曾祖父袁世凯，但是我觉得荧屏上的演员就是我的曾祖父。我非常感谢这位演员。 我们袁家现在还有多少人？这个问题我很难确切地回答。 我曾祖父袁世凯身后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家族。他一妻九妾，留下17个儿子，15个女儿。女儿生的外孙、外孙女且不论，光这17个儿子就又生了22个孙子、25个孙女，到我这一代，我是他的第四代孙，我又有儿子、女儿……这样在他身后究竟有多少人，难以作精确的统计。他的后裔分布于国内外，各行各业都有，相互很难联系。 我记得我的堂叔、国际著名高能物理学家袁家骝回国时，曾想把我们这个庞大家族的各支各派联系一下，当时我也收到了家骝叔的来信，可是各房对此都不感兴趣。为什么不感兴趣？我个人认为，其他各房对大房不喜欢，不愿与我们大房接近。其原因是我曾祖父死后，家中由我祖父袁克定主政。他清高，好摆谱；另一个原因是在我曾祖父恢复帝制这个问题上，他扮演的角色不光彩，其他各房不买他的帐。所以家骝叔倡议续谱一事，就搁浅了。 我的原籍是河南省项城县，袁寨是我曾祖父袁世凯出生的地方。我从未回过原籍，听说项城有关方面已经在修复“袁氏故居”，我有回原籍看看的打算，方便的时候我一定要回去看看。（本文仅按录像（音）整理，未经袁始先生审阅，特此说明） （原载《袁世凯和项城袁氏家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