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河,是一座位于祖国最东北的小县城。饶河县名是由挠力河之“挠”转音而来。挠力河横贯饶河县中部,为饶河县最大的河流。清宣统元年建县时,取挠力河之“挠河”为县名。因“挠”字不适合做地名,故转为富饶之饶,定名为饶河县。县城的东边是乌苏里江,江的对岸是俄罗斯,而小南山就坐落在江边。1999 年,黑龙江省人民政府将小南山遗址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小南山的考古发现可以追溯到1958年,当时县中学的同志在修建中朝友谊纪念碑的时候,就发现一件玉环和一件桂叶形石器。经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研究所确定,其中桂叶形石器为中国首次发现。早在1971 年,黑龙江省博物馆就在小南山进行过调查,调查时征集到一些玉珠、玉璧等遗物;同年10 月对小南山试掘,发现了一些陶器和石器。这次试掘也是乌苏里江流域的第一次考古发掘,为这个区域的工作打下了初步基础。在1980年,饶河造船厂在小南山做基建过程中,又发现了一批动物化石,同时还出土一批石器、骨器。尤其是在1991 年,建军事瞭望哨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座夫妻合葬墓,出土了包括现藏于黑龙江省博物馆的桂叶形石器在内的不少精美玉器和石器。正是这一系列的重大考古发现,使小南山赢得了“黑龙江的牛河梁,阿速江畔的金字塔”的美誉。从2015 年开始,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饶河县文管所合作,对小南山遗址开展了正式的发掘工作。 作为一名考古学专业的学生,有幸接到暑假可以到考古工地实习的通知,瞬间扫除了多日来期末复习的沉闷,兴高采烈地找师兄师姐们打听到工地需要准备些什么,然后期待着出发那天的到来。2017 年7月,在和小南山考古队的老师联系后,我们怀揣着对考古工地的向往、激动和好奇一路火车转客车,终于到达了饶河县。工地的老师开车接我们回考古队驻地——位于小南山山脚下的民房。老师给我们每人准备了崭新的被褥和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带我们到驻地隔壁的民房安顿下来。就这样开始了和小南山相处的将近两个月的时光。 与以往所经历的考古工地所不同的是,小南山遗址为山地遗址,与传统的土质遗址有很大的不同。小南山遗址主体堆积为石块堆积,由于后期的扰动以及石块的自由滚动等使得地层与遗迹单元的石头区分开来相当困难,发掘难度较大。这样发掘前及发掘中的记录工作就尤为重要。面对这种情况,领队李老师采取的办法是遇见土质土色有变化就随时三维建模,绘制平面图,从而使工地的资料得到详细的保存,这样就为复原遗迹单元提供了依据。此外,根据大家自己的专长以及工作性质,工地自觉地分成科技组、绘图组、发掘组等几个小组,大家各司其职,工地才可以正常的运转。 工作中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工地的老师们。尤其是领队李有骞老师,他做任何事情都十分严谨,有一次清理出了重要遗物,我们拍的照片有的不太理想,他就亲自去拍,拍了很久才满意。后来他跟我们讲,每一件器物在地下埋了几千年,是我们最先看到它们,我们有责任去记录好它们刚出土的样子,也有责任保护好它们。这段话对我们触动特别大,在之后的每次拍照中,小到陶片,大到遗迹单元,都会注入自己的感情去拍,而不只是把它当成一件要完成的工作。站在隔梁上拍不好就站在凳子上拍,在凳子上还不行就架梯子拍,直到拍满意为止。还有一位不得不提的是饶河县文管所所长杨老师,杨老师有着二十多年考古经验,博学多才,关于遗址出土文物器型、石器的石材和田野调查等都特别在行。对于地层学,我们虽然在田野考古的课程以及课本中有过一些学习和理解,但是对于小南山遗址来说,地层学的应用相当困难。考古地层学是用来区分遗址堆积并确定先后顺序,即早晚关系,也就是确定相对年代。而实际的发掘中需要我们有一个逆过程思维,就是要通过当前遗留的现象,努力理解形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和过程,从而指导我们的发掘工作。杨老师耐心给我们讲解小南山遗址的地层以及遗迹单元的形成过程,使我们对于地层学的理解更加的深入。还有负责考古队后勤的韩老师和宋老师,每天三四点就要去早市为我们采购一天的食材。每当我们缺东西了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宋老师。 关于工作不得不提一下清土的民工叔叔阿姨们,他们从发掘工作的第一年就在遗址干活,几年来积累了不少经验。我们第一次清到陶片时自己都没发现,还是旁边干活的大娘说,哎呀,这个是陶片,我们捂脸沉默。叔叔阿姨们干活可利索了,我们三个人加起来才能赶上一个民工的进度。民工阿姨平时会带些自己家院子里种的西红柿、小黄瓜还有自己烙的糖心馅饼来给我们吃。 工作之余,远离城市的生活丰富多彩。凌晨两三点乌苏里江边的日出,傍晚六七点乌苏里江边的夜跑,不经意间看到天空中划过的流星,每天花两个小时绕县城走一圈,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个出门的人,都有幸做一次全脸蛛网面膜。这样的生活对于我们这种平时就爱跑着到处玩的人可以说是十分惬意了,尤其是无处不在的小生物更是激发了我们对野外生活的热爱。有时抓了藏在探方角落的小蛤蟆去吓唬大家,有时捉住一只蝲蝲蛄写一个小件标签放上比例尺拍照留念,甚至有一天在江边清洗石器的时候还夹住一只水蛭带回了驻地。在工地的生活太过美好,美好到开学舍不得返校,也美好到我无法用单薄的文字描述出来。 在全国各地都酷暑难耐的盛夏,我们在北方边陲的小县城度过了最有意义的一个暑假,遇到了教给我们知识,照顾我们生活的老师们,结识了耐心细心又热情的师兄师姐们。以后或许还会有很多次实习的机会,但对于第一个工地的记忆一定是最深刻的,那个温暖如春的盛夏,那座温暖如春的小南山。 (作者单位:吉林大学文学院考古学系 黑龙江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