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的体验,不是从书本上得来的。 所以人类学家、社会学家的中国调查,在我看来有隔靴搔痒的感觉,并没有真正抓住生活的经验,精神(内核)抓不住,(抓到的)只是表面上的、数字上的。因为社会学调查通常都是问卷方式,然而中国人的问卷跟西方人的问卷不一样,中国人答复常常不可靠的,不给你说真话。外国人答的问卷确实是真实的,他们有这个传统的。中国人就怕我这个话说错了,将来出毛病,要保护自己,许多话都不肯说真的,或者有相当保留的,甚至于歪曲的。有一位人类学家在印尼华侨社群做过问卷调查,但他发现两次问卷,同一问题都有先后不同的答案,他很困惑。 记者:后来你能用文言文来写文章,是不是当年在乡下受教育打下的基础? 余英时:当然,我学的是文言,没有什么白话的。 记者:很有意思的是,胡适和陈独秀都是安徽人,可是他们所鼓吹的五四新文化却在安徽没有多大影响。 余英时:没有什么影响的。五四运动影响的层面大概都是城市里面,有些是大学生、中学生之类,当然还是有些别的。我记得胡适在1920年或1921年有一个考北京大学的问卷,问“五四运动”,没几个人答对的,可见我们夸大了“五四”的影响。说“五四”是不得了的影响,像洪水猛兽一样,流向全国,其实有点夸大,但在少数知识人圈子里面影响很大,因为这些人都是写文章的,看来看去都觉得不得了——说是思潮,但真的是“潮”吗?因为整个社会并没有动啊,所以这就是胡适老要奋斗的原因。 记者:在老家乡下时有没有接触关于西方的书籍? 余英时:根本没有碰到。 记者:你父亲余协中先生的专业是西洋史,对你的影响大吧? 余英时:当然,我对西洋史有兴趣是从他那儿来的。他当初写过《西洋通史》,在中国还是很流行的,后来我还拿到两本,(不清楚)是新加坡还是中国台湾印的。因此我不光对中国史有兴趣,还对西洋史有兴趣,看看西洋史是怎么变化的。我用比较的观点来看历史,很早就跟家庭背景有关的。 “进了新亚书院以后,我就决定将来研究中国史” 1950年1月初,余英时从内地到香港探望父母,终于留了下来。一个月后,余英时进入新亚书院,成为钱穆的学生,奠定了以后的学术基础。此间,余英时一方面接受传统文化教育,另一方面始终没有放弃对西方文化与历史的求知欲望,依旧希望以西方为对照,以认识中文化传统的特性所在。 记者:你的父亲原来跟钱穆先生有渊源吗? 余英时:没有太大的渊源。原来我父亲在沈阳办中正大学的时候,还决定请钱先生去教书,钱先生当时还答应了,后来没有去成。到了香港以后,我父亲就说:钱穆先生现在这儿办新亚书院,我送你去念书吧。我那时候想着好好去念一念,大概是1950年,从一二月待到六月。我那时候心里还没有打定心意是否在香港待下去。 记者:那时候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