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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西西里远征是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上最重要的一次远征，远征失败后的雅典已经再无力量和斯巴达进行长期的战争，并最终失败。古今很多学者都认为雅典远征西西里是雅典民主所犯的最大的错误。通过对雅典对外政策等各个方面的全面分析，可以看出雅典远征西西里不是没有获胜的希望，虽然面对诸多的困难，但是雅典几乎在远征中获得成功。远征失败并不是民主雅典公民大会所犯的错误，而是雅典对外政策的必然选择。 【摘 要 题】世界古代、中世纪史研究 【关 键 词】西西里/亚西比德/尼西阿斯 【 正 文】 现代学者认为，西西里远征是雅典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所犯的一个致命错误，是激进民主下的公民在蛊惑家的蛊惑下做出的错误决定。派兵进攻西西里是出于这些人的自信，认为运气会始终站在他们一边，最终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失败[1](p.386)。这一观点在修昔底德的论著中已有所体现。在《伯罗奔尼撒战争》第六七章中，作者表达了类似的观点。修昔底德认为，雅典民主是变幻无常和不可靠的，不可能有一个稳固的外交政策并坚持自己的战争策略[2](6.124)。然而，作为世界上最早的民主制国家，雅典几乎在两个世纪里一直是希腊世界最主要的政治力量，并且在3/4的世纪里统治着一个庞大的海上帝国，而这些都是在民主政治时期实现的。因此，如何评价西西里远征也关乎我们对于雅典民主的评价及认识[3](6.1.1)。 现代学者已经在很多方面对修昔底德的观点进行了批评[4](pp.32-34)，一些学者还提出了自己的新看法，但很多新的解释不仅结果不尽如人意，反而招来了更大的争论与批评[5](143)。 修昔底德用西西里远征来说明雅典民主朝令夕改，没有坚持到底的对外政策。但事实上，修昔底德的这一论述并不可信。雅典民主确实在战略政策上是一贯的，否则，雅典民主也不会持续两个世纪。在修昔底德的论述中，我们就可以发现很多材料可以证明，雅典长期以来并没有忽略西西里的战略价值[2](6.1.1)。至少在泰米斯托克利时期，雅典就已经开始注意到西西里了[6](2.61)。泰米斯托克利在公元前479年曾经说，他可以带领家小到意大利的那从古以来就属于我们的昔利斯去。“而且神托还说，我们是必须在那里建立一个居民地的。”[6](8.62)铭文显示，雅典在公元前450年就已经与南意大利和西西里的列吉昂，列昂提诺伊，塞吉斯塔和哈律斯建立了联盟关系。并且在公元前433年再次续签了联盟协议[7](p.261)。公元前446年，雅典在图里伊建立了自己的殖民地，在此之前，雅典海军还曾远征到那不勒斯[8](p.220)。所以，西部地中海对于雅典来说一直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公元前416年之前的雅典对于这些地区并非一无所知，而是相当熟悉[9](p.136)。 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雅典并没有放弃西方的利益。公元前427年，雅典还一直在西西里地区活动，直到公元前424年，才由于西西里的联合抵抗而不情愿从那里撤出[1](p.386)。所以，雅典人对于西西里并非陌生，至少在公元前416年之前，雅典有很多熟悉西西里情况的专业公民。雅典人对于西西里和意大利的兴趣、知识和经验无论在什么政体和领导人下，都不能说明雅典的远征是个错误[9](p.136)。非常明显，修昔底德做出了一个错误的解释。 实际上，远征西西里是雅典战略的必然选择。伯罗奔尼撒战争双方陷入僵局后，都力图寻找新的物质资源以求战胜对方，而西西里对于双方来说，已经成为必争之地。确定雅典战略是否一贯性之前，我们有必要看看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的两个竞争对手之间的战略地位。雅典和斯巴达都没有办法在对方领土内获得胜利。雅典军队没有办法直接面对斯巴达陆军的挑战，而斯巴达海军在爱琴海或者西部海洋，至少在西西里远征之前都无法抵抗雅典海军的挑战[7](p.261)。为战胜对方，雅典和斯巴达双方就必须面对这样一个问题。或者斯巴达在海上战胜雅典，或者雅典在路上战胜斯巴法。而双方在此前的战争中，一方面是斯巴达在陆上袭击破坏雅典土地，而雅典则在海上袭击斯巴达海岸及其盟国。战争对于双方来说都是痛苦的，但是都不是致命的[2](1.141-143.5)。 另一方面，雅典通过破坏伯罗奔尼撒联盟来达到破坏斯巴达资源之目的[2](1.141-143.5)。阿基达马斯战争开始后，雅典便采取封锁政策，断绝斯巴达与西方的联系，并不断袭击其海岸地区。这些政策在早期战争中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所以这一政策不可能会突然中断，只要有可能，雅典会一致执行下去的[1](p.386)。雅典以前在海上的很多行动，包括破坏科林斯，占领西部岛屿等都是为了断绝斯巴达的物质供应。 然而雅典的封锁和袭击政策并不是很成功。因为这些封锁并不能真正的伤害到斯巴达的根本。虽然雅典也取得了很多海上战役的胜利，但所有情况表明，如果雅典想获得战争的最后胜利，它就必须要在路上击败斯巴达。而如果斯巴达想获得胜利的话，它也必须在海上能够最终战胜雅典才行。因此双方在战争中陷入了长期的僵局，没有那一方能取得绝对的优势击败对方。 斯巴达如果想取得最后胜利就不得不发展一只海军以击败雅典。但是建造这样一只庞大的舰队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因此只能求助于波斯的援助才有可能。当然，求助于波斯是有条件的，斯巴达牺牲了爱奥尼亚国家的利益换取了波斯的支持。而且斯巴达在战争爆发后不久，就认识到了这一事实——他们必须在海军上超越雅典，才能最终胜利[7](p.261)。 雅典与斯巴达不同，不解散雅典帝国，便没有办法寻求波斯援助。此外，雅典仅有两种政策选择可能最终击败斯巴达了。一是通过肢解和封锁伯罗奔尼撒联盟。公元前420年，阿尔哥斯与斯巴达之间的协议到期，雅典通过各种方法使双方没有继续签订互助协议[2](p.5.28)。另一个办法是，增加雅典的人力补给，使雅典在战争的各个方面都可以全面面对斯巴达的进攻。我认为这才是雅典进攻西西里的真正的理由。通过入侵西西里，一方面可以获得那里的人力补给，也可以把斯巴达排除这一地区，断绝其物质和人力供应。 为何选择西西里部？因为唯有西部才是雅典最好的选择。北部爱琴海和色雷斯地区虽然也有较为丰富的人力资源，但这里不是雅典可依靠的友邦。修昔底德记载的马其顿的柏第卡斯(Perdiccas)即是一个两面派和叛徒的典型。尽管西徐亚北部还有很多优秀的战士可以征募来，而且黑海地区还是主要的粮食供应地，尤其是谷物供应[2](p.2.97.6)，但该地区也属于不安全地区，不适宜于三列桨战船航行[7](p.261)。由于西西里位于地中海中部，拥有良好的港口和海岸，也是进一步向西部扩张的根据地。西西里人力资源丰富，尤其是西塞尔人，拥有很多雅典需要的谷物和木材等物质资料。这些吸引雅典人的地方也是西西里吸引迦太基和后来罗马的地方[7](p.261)。 当时的南部意大利，对雅典怀有敌意城邦也比较多，只有列吉昂人对雅典还保持着友好关系。修昔底德描述了这种敌意。阿基达马斯战争期间，雅典同罗克里斯发生争执，并将其击败[2](3.99)。雅典人同伊达拉里亚人之间还签订了联盟协议[2](6.88.6)。这使雅典人最终很有可能征募路卡尼亚人、布鲁提安人和萨莫奈人的雇佣兵来为雅典作战。所以，占领西西里是雅典获得资源，击败斯巴达的最好的选择方式。而且最好是在斯巴达还没有和波斯联合起来的时候占领西西里。然而，西西里看到雅典于公元前424年离开后，就已经暂时放弃或搁置了先前联合雅典的策略。 在尼西阿斯和约时期，联盟中的各国对于斯巴达独自处理事务的做法十分不满，阿尔哥斯和斯巴达之间的和约恰好也在此时到期了。联盟成员国对于斯巴达不满的原因各不相同[3](pp.40-42)，但最后他们都开始选择了脱离联盟。实际上，雅典和斯巴达都只是把和平协议作为一个暂时恢复调整时期，双方都没有认真执行和平协议[2](5.35.2)。双方的不满和怀疑随着各自都没有遵守和约的规定而逐步升级[2](5.35.2)。分裂伯罗奔尼撒联盟明显是雅典的一个主要策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削弱斯巴达的力量。修昔底德记载，亚西比德是雅典国内反对和斯巴达和约的主要领导人物。亚西比德认为，与阿尔哥斯的联盟将给雅典带来很大的好处[2](5.43)。还有一些学者认为，虽然修昔底德没有提及海帕波鲁斯，但是他是在亚西比德之前反对与斯巴达签订和平协议的主要人物[3](p.60)。因此，本文认为，亚西比德出现之前，雅典就存在一个以拆散伯罗奔尼撒联盟为主的战争策略，并且有众多的支持者。公元前420年，雅典就是通过这一战略赢得了战争的暂时胜利。 并且这一策略在一直执行着，不仅仅是亚西比德一派支持这种策略。尼西阿斯也支持与阿尔哥斯之间的联盟[3](p.60)。实际上，他们遵循的是雅典公民大会通过的对外策略。这种策略一直到曼提尼亚战役阿尔哥斯投降才被暂时放弃。在曼提尼亚战役之后，雅典能够赢得战争胜利的唯一希望就是获得更多的资源，所以它再一次把目光转向了西西里。西西里是赢得唯一可能有机会获得战略资源的地方。公元前416年，西西里岛内各邦发生争执，互相残杀。因此，对于雅典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时机[10](p.35)。 利伯斯库茨认为，雅典原来的西西里远征计划与后来的实际发展是非常不同的。雅典原本希望通过革命和外交手段获得众多城邦的支持，以建立一个反叙拉古联盟[11](p.290)。因为这样可以激发那些与叙拉古作战的失败者在西西里与意大利支持雅典。 值得强调的是，雅典在西西里接近了成功，而且机会比较多。尽管雅典盟友不多，尽管尼西阿斯反对远征和战略错误，尽管亚西比德被召回，但雅典军队在西西里至少有两次几乎完全击败叙拉古。很多学者认为是坏运气，还有管理不善才最终导致雅典战败[12](p.145)。然而，不管是运气不好，还是管理不善，公元前416年的时候，雅典是最有可能赢得在西西里的胜利的。如果雅典人赢得了战争的胜利，赢得人就会获得统治西西里岛的绝好机会。如果叙拉古被攻陷或被封锁，雅典的同盟就不会孤立无援，大量的人力资源也可以为雅典所用了。与伊达拉里亚人的联盟关系将使雅典马上就可以利用西西里丰富的人力资源，以弥补国内不足。如果这些实现了的话，那么击败斯巴达就成为可能。修昔底德记载，雅典人还曾设想最终去击败迦太基人[2](6.15.2)。 整个西西里远征的战略目标是符合逻辑，并且是一贯的。无疑，它符合雅典的长期战略目的。与公元前450年的埃及远征一样，这次所付出的代价也是高昂的。与埃及远征一样，西西里远征虽然失败了，但是也并不是致命的的失败。雅典仍然坚持与斯巴达交战8年，直到公元前406年海战之后，雅典才最终向斯巴达投降。无论如何，雅典在战略上获胜的唯一希望就是削弱伯罗奔尼撒联盟。叙拉古战败之后，意大利的人力资源不在成为可能。这样雅典就失去了最大的人力资源，而斯巴达却得到了充分的人力供应。修昔底德在这一点上是正确的，除非出现奇迹，西西里远征后的雅典不可能获得战争的胜利。雅典深思熟虑的长期战略考虑和坚持不懈的海外政策与修昔底德的描述有些不同。公正地说，修昔底德所描述的西西里远征在战争结果和雅典命运的内在重要性上多了想像的色彩，修昔底德更多的加上了自己个人的色彩[9](p.140)。修昔底德描述战争的最后9年，实际上是把战争作为雅典的悲剧来描写的。 记载西西里远征这一事件的修昔底德倾向于认为，雅典并没有一个合理的能够长期一致的目标，雅典人不可能有稳固的外交政策，不可能追求长期一致的军事策略。实际上，刨除那些反对民主的情绪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其他原因可以说明为什么民主国家就不能有一个坚定不移的军事战略，而且就不能坚持这一战略到底。实际上，不论谁是领导人，民主的雅典公民都能够坚持这一战略不变。 因此，西西里远征应当被看作是雅典外交战略中的合理选择，这一战略目标是在包括各阶层公民、专家的判断上形成的符合雅典实际情况的对外政策，并非像修昔底德所言雅典民主的错误。 【参考文献】 [1]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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