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有思想、能创造思想的理性动物,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方法。中国古代一句名言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法国哲学家笛卡尔说:“最有价值的知识是关于方法的知识。”他还说:“没有正确的方法,即使有眼睛的博学者也会像瞎子一样摸索。”即正确的研究方法就像一盏指路明灯,他的一部主要著作就叫《论方法》。英国学者贝尔纳说:“良好的方法能使我们更好地发挥运用天赋的才能,而拙劣的方法则可能阻难才能的发挥。”我们每人都有一定的才能,只有找到好的方法,我们的才能才能得到充分发挥。我国著名学者于光远说:“学聪明,聪明学,学学聪明学;论方法,方法论,论论方法论。”即掌握好的学习方法、聪明地进行学习会使人更聪明。17世纪捷克著名教育学家夸美纽斯说:“时间与精力的无益浪费当然是从错误的方法产生的。”这就是说,方法得当会事半功倍,相反则会事倍功半。 中国古人云:“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斯为下矣。”这里的“法”可以理解为“目标”,即必须出于自己内心愿望把目标定得尽可能高,即便这样,经过努力可能只取得中等结果、达到中等水平,如果自己在内心里把目标只定在中游、中等水平,那么即便经过努力,可能只取得下等的结果;另外,也可以把“法”理解为方法,即采用最高明的方法,结果可能才是中等水平,如果采用中等水平的方法,那么结果可能只达到低水平。我宁愿把这句话理解为两个意思都有。拿破仑的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也体现了“取法乎上”的精神。这种高不是眼高手低,也不是心高气傲、目空一切,而是有高目标,同时必须去不断努力、去虚心地学习、不能怕丢面子。 方法可以有许多方面、许多层次。我认为可以分为两大类、两个层面,一是和学术观点、学术理论密切相关的方法,可以说就是有关的理论学说本身,其中最重要、最根本的就是哲学;一是实用层面的、技术性的方法,包括读书的方法、技巧,做笔记的方法等。这两个方面是相互补充、相得益彰的。本文只谈实用性的方法。 关于读书的方法。有两种读法,一是读自己买的书或复印的材料,二是读借来的书或在书店或图书馆看书。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读自己买的书或复印的材料可以在上面写写划划,而借来的书不能这样。在借来的书上写写划划是素质低、甚至是品德不好的表现,对于读书人来说是一种低级错误,不应该犯。而对于自己买的书就完全不同,一定要学会写写划划,否则可以说还不会读书。 具体来说有这样几个方法:一是划着重线;二是写评语、批注,最简单的评语是惊叹号或问号,或者用细铅笔写上“对!”、“不对!”、“简单”、“片面”,复杂一些的评语是多写几句,如果写不下就写在上边或下边空白处,还可注明写评语的日期,对于阅读重要著作尤其有用,因需反复读,今天阅读得出的感受或看法往往不同于1年前或几年前读得出的感受,或者过去的感想能继续有所启发;三是自己做索引,主要是主题和关键词索引,有些书后面有索引,那就不但要学会利用索引,而且有时需要自己补充,而没有索引的书就只有靠自己做。做索引要费一些时间,但为以后查找提供了方便。以上这些做法的核心就是读书学习必须是积累型的,而不应是“狗熊掰棒子式”的,掰一个、扔一个,前面读一遍几乎是白读了,前后读书和思考没有衔接。由于必须阅读大量的书文,而阅读量越大就越不容易都记住,所以必须采用以上的各种方法。 有人读书读进去却出不来,一个常说的笑话是:读《红楼梦》读得入迷,觉得自己就是林黛玉。这一方面说明作者写作的成功,使书具有巨大的魅力和艺术感染力,这主要指文学作品,而科学学术著作主要是指观点,读书读出不来是指误把错误的观点当成正确的观点去相信。孟子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古人陈善说:“读书须知出入法,始当求所入,终当求所出。”在开始时要能读得进去、能够理解,然后再跳出来想想书里写的对不对、有什么毛病,就是说应当有批判的、怀疑的、独立的、冷静的眼光和头脑,而不应盲目以为凡是写到书上的都是真的或者都是正确的、高明的。而且可以给自己读过的书打分,可以粗分为上、中、下三档。 一种重要的读书方法是中外文对读。除了要大量阅读中文书籍论文以及外文材料之外,对于学术研究、积累和思考来说,中文和外文对照阅读十分必要。现已出版一些英汉、法汉、德汉等或者汉英等双语对照文学读物,这既是学习和提高外语水平的捷径,也是学习外译汉、汉译外翻译技巧的捷径和必要途径。除此之外,对照阅读学术译著不仅对于学习学术著作的翻译技巧很有帮助,而且对于深入、准确地理解原文著作也很有帮助、必不可少 快速浏览、快速阅读、大量阅读。尤其对于文科的学习和研究来说,必须大量浏览、大量阅读,读少了用处不大,“书到用时方恨少”,要养成博览群书的习惯。但每人的时间、精力毕竟都是有限的,因此又必须善于找书读。大量浏览可以比喻成蜜蜂在花丛中到处飞,东闻西嗅,寻找合适的花源。既可以带有一定的目的,也可以没什么目的,兴之所致,随意浏览,始终保持一种高昂的求知欲望。泛读很像蜜蜂采蜜,广泛阅读就是采集更多的花粉作为原料;精读则像蜜蜂酿蜜,仔细咀嚼、品味,得出自己的成果。善于读书学习就像是善于寻找蜜源、善于采蜜并且善于酿蜜的蜜蜂。 前苏联作家格拉宁写的《奇特的一生》是一部文献性、纪实性小说,讲的是一位叫柳比歇夫的昆虫学家一生献身科学研究的故事。从1916年元旦开始,26岁的柳比歇夫开始实行“时间统计法”,他每天都核算自己的时间,一天一小结,每月一大结,一年一总结,直到1972年去世,56年如一日,取得丰富成果,发表了约70部学术著作,写有12500张打字稿的论文和专著,内容涉及昆虫学、科学史、农业遗传学、植物保护、进化论、哲学等。根据他的统计,每天的有效读书学习时间平均只有10—12个小时。这并不算多。类似的关于“时间管理法”方面的书籍目前有不少。不过我们不一定特意统计每天的时间,主要应学习这种惜时如金的精神,充分利用一切时间,不论是大块的时间还是零散的时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集腋成裘。 读书和研究的一个重要方法是跟着问题走(problem-based learning,以问题为基础的学习),带着问题去找书、读书,在读书过程中又不断提出新的问题,即孔子所说的“思而不学则罔,学而不思则殆”。只看书,不思考或思考不够深、不够透,就不会有多少收获。读书过程中必须思考,但在不读书时也可以思考,有时可以思考得更深、更有新意。 古人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样讲有一定道理,行万里路、到处亲自观察体验实际情况、实际生活,可以加深对许多书的内容的理解,而不是读死书、死读书。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两个方面又有一定矛盾,即行万里路可能就静不下心去读万卷书、去深入思考。德国近代一批思想家几乎都没有行万里路,最极端的是康德,一辈子没有离开过他的故乡哥尼斯堡(现称“加里宁格勒”),但是却创造出思想深刻、内容丰富的哲学体系,即经历多、见识广不一定思想深刻、系统。就是说这两方面应该尽可能地兼顾。 善于读书和思考的关键方法是一定要善于做读书笔记或学术笔记。有些人读了不少书、知道许多事情、知识面比较广,但是思想比较混乱、缺少整理,理不出头绪,也缺少自己的观点,这就和不大善于做学术笔记直接有关。笔者对此已写有专文。 要善于查阅各种中外文工具书。遇到问题首先要查相当于一卷本百科全书的《辞海》。此外有一部《中国社会科学工具书检索大典》,上下卷,刘荣主编,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9年版。收录了大陆和台港澳地区1997年6月以前出版的所有社会科学工具书的书名及简单介绍,一共18000余种,分为15大类。只要找到这部工具书,就可以查到1997年6月以前出版的几乎所有中文工具书,通过这个线索可以去进一步寻找所需要的工具书。 《汉语大词典》(正文12卷,索引1卷)是目前最权威的汉语工具书。日本出版的《大汉和辞典》对于查找古汉语词源十分有用,比我国出版的《辞源》收词多得多。还要学会利用各种百科全书。首先是《中国大百科全书》。还有《不列颠百科全书》1999年国际中文版,一共20卷。百科全书的主要优点是十分权威,并且十分简明扼要,有些辞条有参考书目,对迅速扩展自己的知识、填补自己的知识漏洞十分有用。但是缺点是由于编撰周期比较长,知识容易有些陈旧。 学术论文的特点则是观点最新,是学术研究的前沿。查找中文论文主要应当靠《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有印刷版和电子版(数据库)两种。数据库目前只有1995—2005年,但检索、查找十分方便,而且可以下载,它的缺点是没有论文索引。而印刷版有论文索引,几乎把全国所有学术刊物的论文题目都分门别类收集起来。此外还有《新华文摘》和《中国社会科学文摘》。 要重视学术观点的创新。“学贵创新”,创新是学术研究的生命和目标。有小创新、中创新,也有高水平的、重大的创新。“取法乎上”就是应当力争做出高水平的创新。但是目标愈高,需要做出的努力也愈大。要尊重权威,但决不能迷信权威。要善于学习,敢于大胆思考并长年积累,要敢于和善于站在前人肩膀上。亚里士多德的名言是:“我爱我师(即柏拉图),我更爱真理。”这句话现在是哈佛大学的校训(另一种译法是“柏拉图是我的朋友,真理也是我的朋友”)。牛顿的名言:“如果我比笛卡尔看得远些,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们的肩上的缘故。”著名数学家华罗庚说:“下棋找高手,弄斧到班门,这是我一生的主张,只有不怕在能者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才能不断进步。” 既不应妄自尊大,也不应妄自菲薄。 创新和质疑密不可分。要敢于质疑、提问。明代哲学家、教育家陈献章说:“学贵知疑,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疑者,觉悟之机也。一番觉悟,一番长进。”读书、学习的过程就应当是不断怀疑的过程,有怀疑才会有思考,才能有自己的一些创见。人人都说对的东西不一定就对,人人都用的语词术语也不一定都是正确的语词术语,人人都以为存在的东西也不一定都存在(例如以前人们曾经普遍以为肯定有鬼怪、神仙)。 爱因斯坦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不过喜欢穷根究底地追究问题罢了。”“提出一个问题往往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海森堡说:“提出正确的问题,往往等于解决了问题的大半。”普列汉诺夫说:“有教养的头脑的第一个标志就是善于提问。”这些都是讲怀疑、思考、提问题的好处。 胡适讲“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很有道理。当然,大胆假设不应当是毫无根据地瞎想、瞎假设,而是在阅读和思考的过程中大胆提出问题、以及对问题的解决大胆提出解决办法,然后再去努力证明是否有道理,是否正确。法国著名科幻作家儒勒·凡尔纳在他的科幻小说中做了许多大胆幻想、大胆假设,在当时认为纯粹是幻想、天方夜谈,但是许多在今天都已经成为现实,甚至比他的幻想走得还远。这说明他的许多大胆幻想是有一定科学依据和道理的。 比较研究方法对于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十分重要:有比较语言学、比较历史学、比较哲学、比较美学、比较心理学、比较法学、比较文学、比较宗教学、比较神话学、比较社会学、比较政治学、比较现代化研究等等。跨文化研究、跨语言研究就是以比较为主,是运用比较的方法。已故文艺理论家、曾任中宣部长的周扬说过:“进行比较研究,意义重大,道路宽广。比较研究是社会科学的基本方法。有比较,才有鉴别”。要能进行比较研究、运用比较研究的方法,需要有相当宽阔的视野,最好懂得两门以上的外语。 “学无定法”,即学习和研究并没有固定不变的方法,每个人都要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决定采用哪些种方法,要灵活,而不应死搬教条。不过,从另一方面看,各种方法又都有高下之分,各种观点学说也都有正确和错误之分,而不是半斤八两。关键是自己要善于思考、善于学习,有自己主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