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河流域孕育了世界最早的古代文明。在它的下游出现了最早的文字和最早的城邦。两河流域下游肥沃的冲积平原为文明的兴起提供了天然的粮仓,但是这里缺乏木材、石料和铜矿等重要资源。两河流域北部的上游地区至地中海沿岸为其提供了这些文明必不可少的资源。从这个意义上说,两河流域北部是两河流域古代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布拉克遗址(Tell Brak)正是这一地区的一个重要遗址。 布拉克遗址位于幼发拉底河支流的卡布尔(Khabur)河畔。卡布尔河流域是两河流域北部史前文化分布非常密集的地区。它曾是哈拉夫文化繁荣时期的一个重要中心地区,随後曾一度被南部传来的欧贝德文化所取代。到了城邦初建的乌鲁克时期,这里由于成了一个贸易中转站而逐渐发展成一个拥有大神庙的城市。两河流域南部城邦从现在位于土耳其东部的迪亚巴克尔(Diyaberkr)附近开采铜矿石,经过马尔丁(Mardin)运抵这里,再从这里运往两河流域南部。 一、遗址的发掘情况与年代 布拉克遗址是叙利亚北部最大的土丘遗址,面积为800x400米,土丘顶部高出现地表43米。它的周围还有乌鲁克时期和罗马时期的小丘。土丘在公元前4千纪达到历史上最大面积,超过100万平方米。 这个遗址第一次发掘是由马洛万在1937-38年进行的 (Mallowan,1947)。1976年开始重新发掘并延续至今。1976 年首先由大卫·奥茨和琼·奥茨夫妇发掘,直至1993年他们退休(Oates,D.and J.1988-93)。1994年起由马修斯接任(Matthews1994-96)。1998年起又由安伯林等人发掘(Emberling,G1998)。这是英国在两河流域唯一一个连续发掘时间最长、规模最大的遗址。由于遗址面积很大,一般是在几年之内集中在一、二个发掘区工作。发掘区分布于整个土丘。发掘地点多选择在土丘比较高的地方(图一)。 通过对出土遗物的形态学、地层学(Oates,D.and J.1993,b)和放射性碳测年数据(Ambers,J.1993. Bowman, S.G.E. and J.C.Ambers 1989)可以了解到,这个遗址最早的定居始于公元前6000,最晚结束于罗马时代,其中大规模的定居、有较明确地层的是在公元前4500-1200年之间(关于遗存的年代、阶段和发掘区与层位详见下表)。 年代(公元前) 阶 段 发 掘 区( 地 层 ) 1200 中亚述 HH 1层 1550 米丹尼 HH 2-7 层 1800 古巴比伦 HH 8层 2200 阿卡德晚 CH3层 FS3层 SS ER ST HS3 2250 那拉姆辛 CH4层 FS4-5层 SS ER4层 ST 2400 前阿卡德(尼尼微V) CH6-7层 HS2,4 2900 早王朝I TW2-8层 SS 3100 杰姆迭特那色尔 TW9-10层 3300-3500 乌鲁克晚、中期 TW12-16层 HS1 乌鲁克早期 CH13层 HS6 4200 欧贝德III、IV CH 1985-87年 4500 哈拉夫文化 NSP 、TP和眼庙等地的地表采集 欧贝德II 萨玛拉文化 根据上表可以将大规模定居时期分为以下几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史前时代(公元前4200年以前);第二阶段是城邦初建的乌鲁克时代;第三阶段是城邦时代的早王朝;第四阶段是城邦向帝国过渡的阿卡德时代,在第三与第四阶段之间还有一个过渡,即尼尼微V;第五阶段是米丹尼帝国与亚述帝国时代,在它之前有少量古巴比伦的遗存。在这五大阶段中,遗存最丰富的是第二、四、五阶段。 二、乌鲁克时代的布拉克 布拉克遗址最早的定居大约在公元前6000年,其主要根据是地表采集到的细石片、细石核、黑曜石等。最早的陶器是少量萨玛拉文化的彩陶,年代大约为公元前5000年,是南部巴格达附近的萨玛拉文化北传的证据。随後这里成为哈拉夫文化的一个普通遗址。就在哈拉夫文化的晚期,这里出现了两河流域南部欧贝德文化第二期的哈吉·默哈莫德陶(Hajji Muhammad),这是目前在两河流域北部发现的最早的南部陶器。这说明这个地点对于南部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来自南部的影响延续到欧贝德晚期。 进入乌鲁克时代,这里成为两河流域的贸易站,遗址达到了空前的繁荣,面积也达到了历史之最。这时期的遗存主要见于土丘南部的CH区和北部的TW区。CH区是1937年马洛万首次发掘的。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庙宇——眼庙(由于在这个庙中出土了许多形似眼睛状的泥块标志而得名)。这个庙宇从公元前3500年一直沿用了近千年。TW区发现了这个城的北门,规模宏大,附近的房屋里发现了与行政管理和社会生产有关的证据,如南部特有的圆筒印章、批量生产的陶器和特有的建筑技术。这些应是南部居民到来的证据。由此可以推测,整个聚落可能是南部贸易的殖民地。贸易在公元前4千纪最为繁荣。由于贸易路线是通向北部的,所以北门处发达。但是这似乎不是布拉克繁荣的开始。因为在这些房屋的下面还有一系列更早的地层,最早的为公元前3800。在这些更早的地层中发现了宽厚的墙和大门,可能是城墙或大建筑的围墙。这些更早的遗物是典型的两河流域北部的特点。其中有两个记事泥板条(Jasim,S.A.and J.oates 1986),上面刻有数字和象形的山羊和绵羊,与公元前 4千纪中期的陶器共生。这种记事符号也见于同时的陶器上。它们的年代比南部瓦尔卡(Warka)遗址的象形文字的泥板还早。这个阶段也见于土丘南部“眼庙”的最早地层。在1996年发掘的HS6区发现了乌鲁克早期的陶窑。 在乌鲁克时代的中期和晚期,这里的发达得益于两河流域南部的铜矿贸易,有南部居民的殖民。但在此之前的乌鲁克早期,当地北部文化的发展水平、南北两地的关系一直是学者们研究的重要问题,这些问题涉及到两河流域文明起源是一源还是多源?两河流域北部的文明是在内部进化过程中产生的、还是南部传播过程中产生的?如果是多源,以南部为代表的中心区域文明和以北部为代表的边缘区域文明在文明起源方式上有什么不同? 三、阿卡德王朝的布拉克 阿卡德王朝兴起以前,在公元前3 千纪前半叶,这里出土的遗物与两河流域南部有很大不同,被命名为尼尼微V,它连接着乌鲁克时代与阿卡德时代。从1994年的发掘起,在土丘的西北角新开了一个HS发掘区,在这里乌鲁克、尼尼微V和阿卡德时期的遗存都有发现,但工作重点是尼尼微V时期的遗存。1996年在这里发现了尼尼微V时期的一座庙宇,在祭坛的附近发现了圆筒印章、琢制燧石叶、车轮模型。 通过对泥板文书上的研究可知,乌鲁克时代的联盟解体後,北方的许多城市衰亡了,但是布拉克遗址却出现了尼尼微V时期的文化遗存,成为公元前3 千纪中期北方的一个重要城市中心。在早王朝结束时,北方中心开始接受了南部的行政管理的形式、贵族的艺术,这包括楔形文字、圆筒印章、还原像(votive worshipper-statues)和贝壳镶嵌艺术。 布拉克遗址政治上达到顶峰是在公元前3千纪後半叶的阿卡德时代。从两河流域北部的一些重要遗址,如埃布拉(Ebla)、马里(Mari)和贝达尔(Beydar)土丘出土的泥板都可以证实,布拉克就是古代的纳加尔(Nagar),它在公元前3千纪是叙利亚东北最重要的地点。大约公元前2500,阿卡德的缔造者萨尔贡(Sargon)首先征服了苏美尔的一些城市,然後依靠战争扩大领土,他和他的後代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帝国,东起伊朗西部,西至幼发拉底河畔。他的孙子,那拉姆辛(Naram-Sin),把布拉克做为一个省府以便统治两河北部。1937-38年,马洛万在CH区发掘了大部分叠压在眼庙上的行政官署(宫殿),外墙厚10米,筑墙的泥砖上刻有那拉姆辛的名字。主要是由于这个理由,1976年又重新开始了对布拉克的发掘。希望通过刻有那拉姆辛名字的泥砖,来确定它所在层位的年代,并通过层位学把早于它和晚于它的层位连接起来,建立这一地区唯一的具有绝对年代性质的年代序列。除了叠压在眼庙上的阿卡德时期建筑外,我们又发现了两个阿卡德时代的纪念性建筑。这些建筑与其他遗址的阿卡德建筑有很大区别,即使在阿卡德的首都也没有发现过这样的建筑。 第一个建筑在CH区眼庙上面叠压的行政管理区(宫殿)的对过,是一个大建筑群,位于土丘的西南角(SS区)。眼庙与这个建筑群之间有一道宽沟,它很可能是通往城南门主要街道。这个建筑群是典型的北部风格,它的大部分(50000平方米)已经被揭露,至少由四个建筑组成,东院、南院、西院和西北院,而且是分阶段建成的(图二)。 南院是一个大的礼仪性院落,有一个大型的石头台基。 在院落与一东侧房(30 号房屋)交接处有烧制的砖铺成的地面,一间东侧房(9 号房屋)里有砖垒砌的通往东部院落外面的排水管道。这个院落西边是行政区,有大量的印章。在礼仪性院落里,我们发现了一尊卧置的人头牛像。从文献得知,这是一个“躺在沙马什(Shamash)院落中的出席者(attendant ),”庙宇就是为了纪念它而建的。东院位于南院的北面,大门朝东直接通向外面。在这个院落的一个西侧房里(6 号房屋)发现了带阶梯的水井,是沐浴的地方。西北院位于东院的西面,面积最小。在它的北侧房里(4 号,1 号房屋)发现了唯一与日常生活有关的遗物,有泥砖砌成的长方形灶,地面和灶里有很多灰,应是厨房。西院位于南院的西边。其中的一间南侧房(18 号房屋)的面积较大(10x9米),西墙边有长凳,可能经常有人来这里。地面上发现了80 个印章的印纹泥块,从背部看多是敷在门或容器上的。这些迹象後说明这间房屋具有行政管理的功能。西院的西侧房(20 号房屋)有大泥箱和排水设施,有可能是门房。这间侧房和边上的另一间(21 号房屋)均发现了祭酒的石容器和青铜镰和石珠等器物。 另一个阿卡德时代的建筑也是一大建筑群,包括一个庙宇和三个院落,在土丘的东北角,靠近北门(FS区)。这些建筑废弃的时间大约都在那拉姆辛时期,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有意回填。在回填後的顶部和边上是贡物,西北建筑中发现了几具完整的驴、一个狗、和羚羊角的骨架(Clutton-Brock,J.1989.,Clutton-Brock and S. Davies 1993)。由此可知,庙宇是为了纪念草原动物的保护神沙侃(Shakkan)。整个建筑群是为了到土耳其安纳托利亚高原从事铜贸易的商队提供的客店,他们用驴做为挽畜。发现的楔形文字泥板记录了的驴杂交情况,埃布拉(Ebla)出土的泥板上记录了这里出产优质品种的驴。 从阿卡德时代发现的三个大型建筑可以看出,这个时代遗址的政治地位达到了顶峰,这与阿卡德王朝的统治中心北移有关。同时这个时代遗存受南部影响明显减少,当地的北方传统得到了加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