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甲午更张从1894年7月27日持续到1894年12月16日。这场改革的内容非常的丰富,覆盖朝鲜社会的各个方面,包括政治、经济、社会生活等等。总的来说,这一次改革具有很强的进步性和自主性,但仍然处于日本的控制下,并且许多措施在实施的过程中出现过不少问题,导致最终改革沦为纸上谈兵。 第一次甲午更张内容 第一次甲午改革是在金弘集为首的“军国机务处”的主导下进行的。军国机务处具有立法机构和行政决策机构的性质,其人员构成如下表: 正如大鸟圭介所说:“军国机务处总之就是日本派,即开化主义者的汇集机关。”但是金弘集等人并未完全倒向日本,而金嘉镇等“日本党”又被评为“半知半解的开化者”,所以日本人其实对军国机务处并不十分满意。另外第一次甲午改革名义上是在日本的“劝告”下进行的,实际上基本是军国机务处自行决定的,因为这一时期日本主要忙于甲午中日战争,无暇顾及朝鲜的内政改革。陆奥宗光曾谓:“改革朝鲜内政主要是以满足我国的利益为第一目标,只求达到这个目的,而根本没有为此牺牲我国权益之必要。而且以此次事件论之,所谓朝鲜内政改革,毕竟不过为打开日清两国间难以解决的僵局而筹划出来的一项政策,后因事态变化,以致形成不得不由我国单独承担的局面。所以我从开始时就对朝鲜内政之改革,并不特别重视。”日本的“不重视”,让这次改革有了相对自主的可能。 军国机务处在7-10月的三个月间,先后发布了208项“内政改革”法令,涉及朝鲜社会的各个方面。在政治上,改革官制,推进行政制度的近代化。军国机务处首先宣布停止使用清朝年号,改以朝鲜王朝开国纪年,即改“光绪二十年”为“开国五百三年”。然后,对停留在中世纪的中央机构进行改革,废除六曹(吏、户、礼、兵、刑、工),改为八衙门(内务、外务、军务、度支、法务、学务、农商、工务),议政府领议政改称“总理大臣”,废左议政与右议政,各衙门首长称大臣,次长称协办;将捕盗厅改为警务厅,废除义禁府,设立会计审查院,并将官员的品级由九品十八级变为11级,分为敕任官、奏任官和判任官三等,通过一系列的官制改革初步确立了近代国家体制。同时,实行宫府分离,专门设立宫内府管理宫廷事务,而政府事务归军国机务处。另外,废除科举考试,改由考核“国文、汉文、写字、算术、国内政治、外国事”来铨选官吏,并且革除了文尊武卑的惯例。 经济上,主要是对财政和货币政策进行改革,并开始实行产业化,促进资本主义经济发展。首先,统一国家财经,实行一元化管理。军国机务处规定全国财政和税收统归度支衙门管辖,下设9个管税司,监督全国220个税收署,这样就避免了过去王室、户曹和宣惠厅等多个机构分别收税的弊端。其次,废除实物税,改由现金交纳。实施税法,处理地方岁入事务,并设立地方银行和米谷商社,以激活商品经济。第三,统一度量衡。第四,整顿货币,实行银本位制。颁布《新式货币发行章程》,规定以旧钱“常平通宝”为价值单位,将相当于500个价值的五两银币作为本位货币,一两银币(100个价值)、二钱五分白铜币(25个价值)、五分赤铜币(5个价值)和一分黄铜币(1个价值)作为辅助货币,旧币暂时仍可使用,逐步兑换成新币。而最后一项措施是最能体现日本对朝鲜的干涉和渗透的。因为当时朝鲜还无法大规模铸造新式货币,在日本公使大鸟圭介的指示下,军国机务处允许日币和新币混合使用。这就使日元在朝鲜的流通范围由通商口岸扩大到朝鲜全境,从而威胁朝鲜的经济安全。而实行银本位制亦包含了将朝鲜经济纳入日本金融体系之内的意图。 社会生活上,开始触动封建旧习俗和封建等级制度,逐步引入文明开化的资本主义生活方式。包括废除缘坐法,废止公私奴婢法,严禁贩卖人口,革除庶孽禁锢法,不分贵贱登用人才,简化朝服,改革养子制度,禁止早婚(男子20岁、女子16岁),允许寡妇改嫁,严惩贪官污吏,改善贱民待遇,准许官员退休后经商等等。值得提出的是,第一次甲午改革期间还曾规定:“法律、敕令总以国文为本,汉文附译,或混用国汉文”,即政府公文不再只用汉字,而将朝鲜文(国文)和汉文混合使用。时人黄玹也记载道:“是时京中官报及外道文移,皆真谚相错,以缀字句,盖效日本文法也。我国方言古称华文曰真书,称训民正音曰谚文,故统称‘真谚’。及甲午后,趋时务者盛推谚文曰国文,别真书以外之曰汉文。于是‘国汉文’三字遂成方言,而‘真谚’之称泯焉。其狂佻者倡汉文当废之论,然势格而止”,这是朝鲜文字的一次重大变革。 第一次甲午更张评价 第一次甲午改革总体来说是具有鲜明的进步性的,而且自主性也相对较强。尽管如此,它仍然是一次在日本的阴影下实施的改革,而且改革措施本身或是实施力度都很不彻底。政治改革虽然涉及到限制王权,却没有地方制的改革,经济改革反而有利于日本的经济侵略,军事改革更是只字未提。就实施力度而言,由于当时南部处于东学党控制,北部又是中日酣战的战场,所以改革法令的实施范围很小,正如当时一名军国机务处官员金允植所言,“朝令不行于十里外”。加之兴宣大院君内心厌恶日本人及亲日开化派,并不支持改革。他让自己的孙子李埈镕任内务协办兼亲军统卫使,处处与军国机务处抢夺权力,甚至在1894年10月31日派人暗杀了法务协办金鹤羽。大鸟圭介曾报告说:“7月23日后两三周间,朝鲜新政府表面上多少施行改革,但尔后有一方以大院君及其孙、另一方为亲日派之两派相争。从而朝鲜官吏以朋党之争与拙劣之诡计为事,而不施行必要之改革。”对外,大院君秘密联络平壤清军,又暗令东学党起兵反日。他在通过平安道观察使闵丙奭转达清军将领的信函中写道:“现今宗社安危一时为急,日望天师(指清军)之东援。顷闻大队陆续出来,此诚再造之秋也。伏乞上天厚助,保我宗社殿宫,廓清奸党附日卖国之徒,极出眉急,血祝血祝。”又在给东学党下的密旨中说:“尔等自先王朝化中遗民,不忘先王之恩德,而至今尚存。在朝者尽附彼里(指日本),内无一人相议,茕茕独坐,仰天号哭而已。方今倭寇犯阙,祸及宗社,命在朝夕,事机到此,尔若不来,迫头祸患,是若奈何?”足见大院君对日本人和主导改革的开化派的敌视乃至仇视。除了朝中大院君一派的掣肘,广大老百姓也认为军国机务处是“倭党”,在日本的指令下进行改革,因此普遍抵制改革法令,许多改革措施沦为一纸空文,以至于被讥为“纸上改革”。但第一次甲午改革作为开化派主导的资产阶级改革,仍然对朝鲜社会的进步具有积极意义和推动作用。 (责任编辑:admin) |